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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堰

时间:2017-11-04  阅读:1267  作者:狂人(13880083821)

第一次去到邻家那个池塘那年,我才四、五岁的样子。亦记不清是谁嘴里第一次嘣出这个非常伤脑筋的名字来。世上真是还有会说话的池塘?

上三家村小学堂的时候,曾经突发奇想,生产队两个哑巴会不会与池塘扯得上瓜葛?母亲放下手中的饭碗,好一番思量,终归还是没能给出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传说。从此,这个渐渐淡却于人们记忆,怪诞不经的名字的由来,纵然只是一粒碎屑,也再也难以从几十年相依为命的,这片热土地上的哪一只角落里拾起。

还是在那一年,那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那一个旭日初升的清晨,沿着微风轻袭而来一缕缕清新、淡雅、幽香的气息,与小伙伴们结伴相约,意外撞入到了这片美不胜收的无边风月。

湿漉漉的菜地上,东磕西撞仰头打探纵情怒放洁白如雪的花瓣云。着魔似一枝枝扳到近前,狂嗅弥漫在嫩绿扶持中染有晨露的淡淡花香如痴如醉。三魂七魄完全沉浸到了这鸟语花香满园春色之中。如此富饶美丽活色生香一片净土,难道真真就是自己今身即将与之偕老的故乡?

晨曦下,嫩绿色叶片上一颗颗大大小小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光芒四射,五光十色。似一粒粒晶莹透亮的珍珠,在轻拢慢涌的云雾间滚动,旋转,闪耀,跳跃,滑落处涎玉沫珠璀璨夺目。让人恍若已置身于世外仙境,不禁喜出望外,依依不舍!这是一幅充满怎么样神奇色彩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

那时,心里便就深深喜欢上了那里。那以后的日子里,便念念不忘,悠悠忘返。

听小伙伴说,园下那池绿水叫“哑巴堰”,于是,便把她偷偷记在了心里,并在脑海悄悄鎸刻她的名字。过去的次数多了,便就把她一点一滴融入进了生命;念叨的日子久了,便就把她根深蒂固铭刻进了记忆!

生产队共有两个池塘,一个在邮电学校园内,无名,长方形,占地约十亩。

出家院门,穿过沼气池、张大爷、王忠元王伯家的自留地,顺窄窄的引流沟坎端端走上五十米,李德湘家的一笼硬头簧横生沟坎阻断了去路。从菜地一角绕过去,十米开外,眼前呈现出一条宽两米、毗邻果园的机耕道。它右连爪妈、胖孃、李显明、李大汉儿、李德湘住家、房管局、打煤场、杀猪房、沙河堡上街,左接养猪场、哑巴堰、成渝马路。

机耕道对面,是一条穿越果园的小路路口,往左通往哑巴堰坎,直行通往新村。

几位手提“成都”牌黑色人造革手提包的新村居民,一早一晚沿这条小路,与曾家竹林攀边的引水沟坎,徒步往返于十二路站台与住家之间。其中就包括邻居泉勇、广广的父亲。

沿机耕道左拐,一段狭窄的桥面与哑巴堰坎相交,下面是一个连接哑巴堰养猪场角落、家门前引水沟的瓦罐桥洞。桥洞内侧密挨密插满了竹竿。

哑巴堰养猪场角落,连接池塘到桥洞的一段内沟,纵深十米。多数时节,池塘的水面不及桥洞位置,内沟被厚厚的肥猪苗、青草、毛竹枝遮挡得严严实实。

迈过桥洞,是一段两头窄中间宽的堰坎。堰坎左端,养猪场(库房、伙房)后屋檐,一棵直径十二公分粗细的香樟树杵在檐口正中;另一棵稍小一些的,长在稍近一些的檐口拐角处的路边,距离桥洞外侧通往曾家竹林攀的引水沟坎不足五米。香樟树对面,堰坎右端,几笼人高的毛竹从池塘角落延伸至桥洞。其中两笼的根系部分悬垂在堰坎半腰。

两笼毛竹之间,是一片面向池塘中心,开阔、蓬松的铁线草草坪。暖洋洋的阳光下躺在上面,飒戾的河风瑟瑟拂过,有物我两忘通体舒畅飘然欲仙的感觉。收鸭子的时候,我时常坐在草坪,观照、欣赏、体味金黄夕照下水天一色火烧云天;邻近的大人、孩子多选择此地观景、徜徉、放风筝。

初春,沉睡的大地蜷卧在萧瑟的鹅黄尚未苏醒,水生便放下手头紧张的工作,赶往香草地边蓄水凼,通过另一台中转机,从哑巴堰往马路对面魏家宅旁梨园地边的引水沟抽水。

听到尖利的轰鸣,我便会急跑回家,取出戳箕、脸盆,赶往蓄水凼戳鱼、聊天。中午饭点,抱上水生的重托--手搖柄--躺在晃晃悠悠的梧桐枝,享受震耳欲聋的清凉。

水生不止一次手把手教我启动柴油抽水机,终究还是未能得偿所愿。和他启动手扶式一模一样,手搖柄插入机头一侧的手搖孔,一只手扳住减压阀,一只手顺时针用力摇动手搖柄。当飞轮达到一定转速,爆破由缓而急,继而以线性的轨迹迅速攀升,手臂连同飞速旋转的手搖柄,在视线里形同高速飞驰的轮毂,瞬间撒开减压阀,手摇持续加力,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一阵短促、低沉,继而连续、高昂的爆破声响过后,伴随一股浓浓的黑烟,启动成功。

无论是手搖的力度,飞轮的转速,还是撒开减压阀的时机均要恰到好处。否则,回火产生的力道,足以致手搖柄高速反弹,甚至飞出手搖孔。

水生与我本不相干,我们住在相距很远的两个地界,而且差着差不多一辈人的年纪。邂逅水生,是在窑坝子晒坝,生产队买回手扶拖拉机那天。众人瞩目中,沿着成渝马路一步一步把手扶式机头开回生产队的,除了二队的周庆发,就是单特孑立的一队社员冯水生。就在晒坝中央篮球架下,一大圈子围住铁牛七嘴八舌的干部、社员堆里,母亲将战战惶惶的我,推到咆哮如雷的手扶式跟前大声介绍给了他:

“水生,这个是我们老三!”

那以后无论空车还是负重,只要上放学在门前马路相遇,他便会急刹下车,甚至还专程邀请放学路上的我随他到蔬菜公司送菜。对于小学堂那帮除了警车什么车都稀罕的“飞车党”而言,召之即来的冯水生,神气活现的副驾驶,人生还有哪一件能比这还美的差事?

桥洞内侧,数不清的大鱼、小鱼顺着哗哗的水流从池塘蜂拥而至,簇拥在竹拦后面,眺望着曾家竹林方向。或许,水生的抽水声,正是它们冲破桎梏,向着梦中的自由世界冲锋的号角。

趁中午偷偷摸到桥洞内侧,面对成群结队的鱼儿却束手无策。除了穿甲弹,没有哪只戳箕能够洞穿数十厘米厚的水草,也没有那条不开窍的鱼儿,傻等著你洞穿水草之后,再去洞穿它的肚腩。只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在举步维艰一戳又一戳,徒劳而又近乎疯狂的狂轰滥炸下,水中、水草隙、水草面、空中,荡起一股股兢惧的水花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那一年,胡孃将角落上的闲地开垦栽培上了蔬菜。一场没完没了的雨水过后,靠苹果园一方的堰坎坍塌了几十米,内沟被坡上滑落的垃圾,胡孃的菜地彻底淹没。桥洞--养猪场--曾家竹林攀--门前--香草地--金华家竹林攀--梨园--三岔口--小观堰溢水沟顶--李均成门前水稻田的引水沟,完成了历史赋予的圣神使命,与我记忆中的春耕引流彻底告别。

枯水季节,偶尔会转到干涸的养猪场角落寻觅贝壳、螺丝、小钱……为了传说中运气来蹬那些地主老财罐藏的奇珍异宝。丰水期、雨天,也曾不止一次趁午饭饭点,借着毛竹的掩护怀揣铺盖针线现身这只角落。差不多每次都是一种结局,提出水面小半个身子的草鱼,被水草一扥,啪啪,啪啪,挣脱鱼钩落回到水草,一番扑腾,钻入草隙落荒而逃。

过毛竹林、香樟树,沿堰坎前行,道路左边是一幢新修不久的浅灰色猪舍,右边浅滩中矗立着一座近五米高的红砖水塔。猪舍尽头,沿堰坎向右通往海舰、二哥住家;直行经过一段急下坡,沿秧田坎,大约一分钟抵达成渝马路。往右通往一里外的窑坝子、三家村小学、血精厂后门、水生住家;往左通往百米外的邮电校、三岔口、沙河堡、小观堰。

听母亲说,水塔原本归属于1958年成立的区伙食团,1960年伙食团倒闭后,经过简单修缮、改造后改做了养猪场专用蓄水池。

红砖水塔,四立柱正方体开口式砖混结构,整体呈砖红色。目测高度5米,容积2*2*1.5(米³)。

在过上过下的局外人看来,这个充其量只有香樟树一半高度的水塔,攥紧立柱中间宽敞的圆木爬上爬下易如拾芥。冲着上面的手搖轱辘,那次兴致勃勃攀到了头。回首间,一阵晕眩,双手不由自主往怎么也抠不稳的水泥壁猛扎!这个在平日里不屑一顾的小水塔,怎的突兀之间与水面仿佛隔着千万丈的距离!

就像被一个青筋暴起的巨人,用肩头突然架空到万丈悬崖,整个人壁虎似死死贴伏在水泥壁上,双腿,双手,牙齿筛糠般瑟瑟战栗,心儿犹如岌岌的鼓点。

天昏地暗的哑巴堰、苹果园、养猪场、水塔、人连同整个世界,从蹬上比萨斜塔那一刻就没停止过晃动!

我的世界摇摇欲坠,即将土崩瓦解的瞬间,一股不知源于何处的潜能,哧溜,抱上柱头近乎于飞的我,面如死灰蹿下了水塔。

水塔一侧的堰坎,是教仪厂、窑坝子、狮子山、污水站、农科院、打靶场方向的住户、士兵徒步往返上沙河堡的主要通道。

对于花果一、二、三、四队抬年猪卖杀房的人家而言,水塔一侧的堰坎既是途中落脚稍息的最佳场所,也是牵肠挂肚知根达地的知心朋友,还是思前算后破釜沉舟的最后一站。

挟洋自重的杀猪房,可不会单凭几支飞雁、红芙蓉、百合花就随了你的心愿。卖猪又岂止才是卖猪如此草草的事件。买哪种开路烟?如何把挡道小鬼哄开心了……哑巴堰坎无疑是水来土囤的智慧所在。

六十年代初,父亲在绵阳汽车运输38队工作已有好几个年头。除极少随母亲前去探望,更多是父亲倾其软囊,带上大包小包的生活必需品每月回家一次。母亲、老大、老二临时租住在养猪场,曾家祖上留下的两间茅草棚子里面。

每年春天,母亲会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把积攒下来的鸡蛋用篮子提到院落当中,透过日光逐个逐个从中筛选出二十个上品,用鸡母孵化上一窝鸡仔。此外还会在哑巴堰放养十几只鸭子,一两只鹅。而无论鸡仔、鸭子还是鹅,九成以上没能按最初的构想喂到过年,或者长成换钱贴补家用。更别异想天开做什么桶桶衣、军的服、回力球鞋、糖果铺的黄粱美梦。不是中途被水沟、粪坑淹死,害瘟,就是三天一头五天一只各种理由煸了青椒。带着浓浓沼气味皮球般那只我亲手捞上坎的小鸡,扒光了毛,不过鹌鹑大小。

养猪场这方的人家,但凡有个洗洗涮涮的活计,都到水塔下面。

清洗猪食,特别是蔬菜、红苕藤总会免不了鱼儿的骚扰。

随着水纹晃动加剧,漂浮的菜屑越来越多,觅食的鱼儿也从最初单一的白漂,渐渐汇集成了五花八门的鱼群。由几条,一圈,到一片,不经意间,更多的鱼,更多的种类,吃不吃草的全凑了过来。眨眼之间,菜叶四周塞满虎视眈眈密密麻麻的鱼眼、鱼嘴。

绝大多数鱼儿簇拥在菜叶外围,采取麻雀战术蚕食掉稍远一些的碎屑;少数一些,在稍近一些的水域穿梭,翻滚,跳跃,哄抢。啪啪,啪啪啪,忽而击打出强劲的水花。稍有松懈,一口从人手里拽过菜叶猛拖下水;块头大一些的更是肆无忌惮横冲直闯,大有连人带菜一锅端的势头。

对准了稠密的鱼群,一石头砸下去,满以为非死即伤,呼啦一下消失殆尽;刚埋下头,呼啦,齐刷刷的鱼嘴不约而同浮出水面。一箩筐摃下去,一尾白漂也难有斩获!

倘若晚上偷偷摸过去,把装有菜叶的箩筐搁上砖块沉入水底,第二天天不见亮赶过去,绝对大相径庭!和暴雨漫堤,溢水口湍濑海舰埋下的筛子异曲同工。

饲养员张洪发、李德元大爷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去水塔下洗衣服、刷鞋子,帮着涮洗猪食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快事。可以边洗边打白漂、草鱼的主意,也可以随他们去养猪场撇金竹杆,逗小猪仔,吃紫芯薯。

篱笆墙内,方圆唯一一棵让孩子、大人绞尽脑汁的老核桃树,也可以砖头、弹弓、竹竿、瓦块儿猴孙似满树折腾。偶尔心血来潮嚷嚷骑老母猪,他们也会乐呵呵就随了心意。

养猪场正对水塔的一面土墙,有一个三尺宽半人高的豁口。路过的孩子多爱钻进钻出。里面是伙房的火口,火口正对的空地堆放了一些生火用的柴爿,母猪生产用的谷草。一年级开学第一天,就在这堆谷草垛我藏身一个上午,直到气喘吁吁的母亲怒不可遏揪出为止。事情缘于,在白纸裁装的作业本封面上,母亲一遍又一遍将“建”写为“廴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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