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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佩芬的羙囯梦( 一)

时间:2017-02-10  阅读:314  作者:白岩山人

《唐佩芬的美国梦》(一)

一从恋爱到结婚

唐佩芬出生在上海霞飞路的红色小洋楼里(现为汇海路)。父亲曾在法国人洋行里任买办,家境富裕。她的母亲是父亲的二房姨太太,颇受父亲宠爱。

她出生在一九五二年二月三日。可惜生不逢时,那时家境已今非昔比。他们全家十来口人还是暂时居住在这栋老房子里,在这个人口密集的中国第一大都市里,这样的住房条件还算是上等的了。

隨着洋人撤离中国,父亲做工的洋行已不复存在。出入代步的那辆黑色轿车早就被政府收去。所幸,父亲还有工作,在政府的外贸公司做推销员。月入二百五十多元的保留工资,让全家衣食无虞。上下班也有一辆半新不旧的英国非利浦自行车代步。

三月的天气,对南方大都市上海来说已是早春。绚丽的阳光照在高低错落的楼房上,投射出不同亮度的阴影,两傍路边的法国梧桐树也绽露嫰枝。马路上的车辆往来有序,自行车随着红绿灯如潮水般一阵一阵地在马路上奔流。两傍人行道上的行人,人头攒动。人们已脱掉了厚重的棉衣,換上了春装。弄堂口,小街上空中充满浓稠的食物香味,传来一阵阵大餅油条,生煎包子和那油煎茨飯糕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感官,几令垂涎;提着竹篮,穿梭摊贩间的主婦们正忙着买菜;罗卜、青菜、鲜鱼、河𧎚、鸡鸭猪牛肉类,应有尽有,散发出各种原始的腥味;以吴侬软语的为基音的上海话,爹声爹气的还价声,从小菜埸街角里传出来,那里正是主婦们用武之地。

偶尔,一群鸽子从楼顶起飞,发出搧动翅膀的巨大声响,掠过头顶,飞向蓝天…黄浦江畔的汽笛声,和车辆的马达声,组合了这座海滨城市独有的交响乐。

这就是解放初期大上海的早晨…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唐佩芬,已是高中生了。高䠷的身材,头上乌黑的两条小辫子,下端结着蓝色的蝴蝶结;两只大眼晴里闪烁着聪明,精灵,自伩的目光,肤色晳白,鼻梁挺直。可惜,造物主一不小心在她的前面長了三颗暴牙,燬了这姑娘的可爱容貌!使她从八十分的羙艳骤降到五十分!虽然这不是什么残疾,却让一个青春焕发的姑娘徒然添了瘕疵。

她学习努力,成绩优异。因为家庭出身的关系,在她那年轻的的心灵里,早就萌生出一种成熟的心理,和处世哲理。

她想:自己在这样的家庭里出身,在社会上是不被看好的,只有自己加陪努力,拿出优异的成绩单,彰显自身的实力,才能使人们刮目相看。虽然她读中学的年代,也是文革的动荡年代,她的初、高中学业是在文革中完成的,她用自身的聪明加努力,使她的成绩级在班上数一数二。终于在一九七七恢復高考的第一年,她如願以偿,考上了上海同济大学化学系。

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在上海第一化工厂担任技术员的工作。

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的大浪潮冲击着祖国的每一个角落:从农村到城市,从学校到工厂,从地方到中央。全国也掀起了留学热、出国热。心志不凡的唐佩芬,此时此刻,心潮澎湃起伏,跃跃欲试。正在夜不能眠,苦无门路的时候。听说厂里调试车间工人马金根,有海外关系,准备出国。

马金根的叔父早年在蓝烟囱当水手(那时一般中国人弄不清洋船公司名称,只以烟囱做区分)。后来在旧金山跳船,十年前定居纽约,在中囯城开了一家叫“六七八”的上海菜馆。叔叔没有儿子,马金根是作为养子申请赴美。

唐佩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主动接近马金根。

马金根也是一九五二年八月出生,与唐佩芬同年。父亲因工厂在一次化学品爆炸事故中,不幸牺牲。那年他剛好初中毕业,厂里为了照顾他们家庭生活,就让他顶替父职,现在已经算是老工人了。与母亲住在黄浦区贵州路的一个石库门里,一个二十多平方米面积的一层楼。

天井里装了一个自来水龙头,四五户人家都在这里洗菜、洗盆碗。因为上海住房紧张,很多人就是因为没有婚房而不能结婚。

马金根中等個头,相貌平常,为人老实,性格内向。虽然年纪不小了,却没交过女朋友。今天见厂里技术员唐佩芬主动接近他,请他吃飯,看电影。也不去想想什么原因,反正心里乐滋滋的。自己这辈子没有女朋友,今天厂里技术员主动接近他,岂有不开心的理由。虽然小唐相貌一般,人家毕竟是技术员,对自己来说已经是高攀了。

每當小唐来找他,他都很开心。小唐说“今晚咱们到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金根说“好”;小唐说“今天我们去国际飯店吃飯”,金根说“好”,不过他马上反悔了,他说“那里太贵了”,他有些舍不得化钱。小唐说“我付钱”,金根把头一歪,连忙说“去,去就去,我请客”!小唐笑了。

工作了那么久,金根还是有些积蓄的,这些积蓄也是准备自己将来讨老婆用的。吃顿高档次的饭,这点钱他是化得起的,只是有点舍不得而已。不过,化在小唐身上,他是不会吝啬的。

现在,俩个单身男女可忙了,一下班就在工厂铁门外,近传达室的墙角处相会,不必事先约定。今晚,他们在一家小飯舘吃了饭,就去外滩。

黄浦江边,已经有许多男女青年扶着栏杆,看对岸的灯火,看江面上忙碌的行船和船上的灯火,尤其是灯火通明的外国货船。

金根牵着佩芬温柔的手,一股热流立即窜流到全身,幸福的感觉在心中荡漾…他望着佩芬被灯光照着的臉厐,感觉她美极了,情不自禁地在她右颊轻吻了一下…佩芬也乐意地接受了第一次被人亲吻。

有时他们也去喝咖啡,有时喝冷飲,反正对他们来说喝什么都是甜蜜的。佩芬总是不仃地说话,她书看的多,记性又好,肚子里装着一个图书馆,总有说不完的故事,金根只是洗耳躬听,偶尔提个问题。

慢慢地佩芬也真正地喜欢上这个老实的青年了,觉得他可爱。他无烟酒嗜好,做人随和,表里合一,没有半点做作和虚伪;工作卖力,做事有担当,是一个诚实可靠的男人。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她放心。

金根的妈妈见金根天天不回家吃晚饭,晚上也很晚才回家。一天晚上,她一边织毛衣一边等金根回来。

金根妈其实年纪也不太大,今年五十二岁,中等身材脸上五官清晰,略带肥胖,看上去金根很像他的妈妈。她在浙江路一家酱制品商店做售货员。

墙上的掛钟刚敲过十二下,金根开门进来了。金根妈放下手中的毛衣,忍不住问儿子“你最近在做什么,不是在加班吧”?金根故作神秘地对妈妈说“没有加班,没有加班”,微笑着摇摇头。妈妈睁大了眼睛,但她不着急,她伩任儿子不会去做什么坏事,她也想儿子该交女朋友了。他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她也何尝不想早点抱孙子。

看着妈妈睁大了眼睛,金根抱住了妈妈,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妈,我真的有女朋友了”!金根妈听了,开心地笑了。她轻轻地推开儿子,用商量的口吻对金根说“那天,带来我看看”,金根顺从地点了点头。

已经是五一劳动囯际节了,商店、大楼墙上掛满“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红色条幅。南京路上的人民公园里挤满了人。公园里绿草如茵,鸟语花香,充满看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佩芬他们在公园入口处附近的一个假山边坐下来说话。他们对这里太熟悉了,那里是花圃,那里有假山,那里有池塘,那里有小树林…他们都了如指掌。

晚上,他们不去人民广场参加庆祝活动。金根带着佩芬去见妈妈。

因为他们准备在家吃晚饭,金根妈一早就到小菜埸买来大黄魚,一只鸡,牛肉,鸡蛋和一大堆蔬菜,好像有很多人要参加今日晩晏。今天,她忙了一整天,菜基本上都已烧好了,只等他们囘来。

她在贵州路上第一食品公司买来些山东苹果、香蕉和糕点、糖果,将它装在两个大盆子里。

从人民公园到金根家不算太远,他们没有搭车,牽着手步行回家。

他们一进门,桌上已摆满菜了,金根的妈妈还在忙着炒菜,见他们进来,赶快来招呼。佩芬连忙上前亲切地叫了声“阿姨”!

金根妈高兴地荅声“哎”,赶紧叫佩芬坐下。她偷眼打量佩芬:乌黑的头发,两条短辫子,结着粉红色蝴蝶结,眼睛里透露出聪明的目光;穿着粉红短袖衫,下面配上白色过膝短裙,短裙下边用粉红色蕾丝镶边;脚上一双低跟黑皮鞋,配一双白色短袜,打扮大方得体。生得虽然算不上漂亮,却很有气质。与儿子也很登对。心里非常喜欢。

金根母亲也炒好了菜,叫他们入座。席间,马母不仃地给佩芬夹菜。这是中国人的习惯做法,美其名曰好客,其实不但给客人增加了压力,也失去了根据自己喜好选择菜肴的机会。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其实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甚至连贵为总理的周恩来也有在国晏上给外宾夹菜的镜头。

飯后,马母随便问些佩芬家里情况,佩芬一一作答:自己还和母亲住在那间小洋房里,父亲早在文革时被打成外国特务,忍受不了每天遭批斗的折磨,自杀身亡。虽然后来评了反,作了按抚,人死不能复生,失去的生命怎能补偿?

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早已成家,並各有两个孩子,已上中学,虽然同住那座大楼,平时很少说话。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早已出嫁,住在静安区,平时与她家很少往来。大妈还健在,七十多岁了。她妈妈已六十一岁了,本来就没有工作,也谈不上退休。

听完佩芬的介绍,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为佩芬父亲死在文革中,嗟叹不已。

一星期后,金根和妈妈也去了唐家,正式确定了两个孩子的婚姻关系。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金根理了发,穿一件新的白衬衫,下穿一兰色卡祺裤,脚上的皮鞋擦得刷亮,一尘不染;他母亲那天特地燙了头发,上身穿一件小花浅兰色長袖衫,下身穿一条黄卡祺長裤,脚上一双黑色低跟皮鞋,手提一只黑色皮质小提包。

娘俩特别在第一食品公司买了两篮水果、糕点、糖果,並封了一包五百元人民币的红包,坐三轮车到佩芬家。佩芬母亲和大哥唐佩明接待了他们。大哥已近五十,長相与佩芬接近,可能像他父亲。佩芬母亲看起来比实际年令轻,说话轻柔,年轻时肯定比佩芬長得标緻。

佩芬家的小洋房已老旧不堪,墙壁油漆剝落,天花板呈黑色,吊灯布满灰尘,亦成淡黑色。屋内家俱什物堆放拥挤、零乱,应该是客厅的方位,放了两只煤球炉和两张方桌,大概是歺桌。

佩芬将他们带到母亲房间,搬来凳子坐下。佩芬互相介绍他们以后,先由马金根母亲说话。她说“儿子喜欢你家女儿,儿子本事虽然不大,可是一个老实勤劳的男孩,希望唐大姐也能同意这门亲事”。

佩芬母亲说“孩子们都是大人了,只要他们互相喜欢,将来好好过日子,我也没什么事意见”。其实佩芬母亲早就听佩芬介绍过金根了,她相信女儿的眼光。当今世界,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又过了一星期,五月廿号上午十点,马金根和唐佩芬去了市人民政府办公室进行了结婚登记。

他们要去美国,也没举行婚礼。金根叫叔叔把申请表从一人改为夫妻俩人,他们用掛号伩寄去了结婚证书、公证书和其他需要文件。

他们的结婚新房也没有,因为佩芳有单独卧房,金根基本上去佩家过夜。

那时,中国人申请移民去美国的人比较少,不用排队等待。二个月后他们收到了移民文件,出国护照也早已办妥。他们到汇海路1375号啓华大廈六楼B座美国驻上海领事館办了签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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