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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纺线车

时间:2017-02-07  阅读:416  作者:一代天骄

“一棵树,十六桠,又打滚,又翻叉,又牵藤,又结瓜。”这是盛行于六十年代农村民间的一首儿童谜语,而谜底,那时的农家孩子都会脱口而出:纺线车。纺线车是用来把棉花纺织成棉线的一种工具,是用核桃木做的,质地坚硬,由脚架、支架、纺线轴及大转轮组成,“工”字形脚架贴稳地面,长约一米,宽约一点五米,支架固定在脚架上,大转轮通过主轴从转轮中心孔连接安放在支架上,手动把柄安置在转轮旁,脚架的另一头镶上一小铁扣,用于安放盘线轴的。

过去母亲吃罢晚饭收拾完家务,就着昏暗的煤油灯便开始用纺线车纺线。她左手摇动着纺线车的把柄,将攥在右手的棉条与纺线车高速旋转的锭杆上的细线扯动,手中的棉条就变成了细细的棉线,一回车还把棉线缠绕在锭杆上。不多会儿锭杆上就会形成了当中圆、两头尖的线穗来。纺线是个技术活,左手松了出不了线,紧了线宜断,且右手摇柄也需掌握好力度,两手要协调好。为了补贴捉襟见肘的日常生活花销,母亲不仅给自家里纺线,还要从生产队里领回家棉花纺织成线穗后再交回去,以挣取微薄的工分。

漫漫长夜里,母亲顾不上手疼,实在困极了,就打一会儿盹,清醒后强打精神继续纺线,硬是把像小山一样的棉条,纺成一只只整齐的线穗。你可别小看这一只只线穗,那可是全家的柴米油盐呀。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偷偷用母亲纺成的线穗缠了个棉球,那时候是儿童的一种玩具叫“髦”。我和小伙伴们用它玩溜球、拤球,看到伙伴们对“髦”的眼慕之情,我神气十足地做起了“孩子王”,让谁玩不让谁玩完全由我说了算,着实让自己风光了一回。

一天下午,阴沉着脸的父亲一跨进屋门,便对正纺线的母亲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你怎么搞的,生产队里领回的棉花和交上去的线穗差了好几两。做人要直,不要总想着沾公家的便宜!”母亲惊愕地申辩:“我没有沾生产队的便宜,公是公私是私我分的很清!”“那怎么交上去的线穗和领回来的棉花少了三四两,你怎么解释?”父亲追问了一句。看看茫然的母亲和怒气冲冲的父亲,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怯生生地掏出衣兜里的“髦”,递给了手足无措地母亲。父亲一看霎时全明白了,操起门后的笤帚疙瘩就往我身上抽,我吓得哇哇大哭。母亲赶紧把我护在怀里,有好几笤帚疙瘩打在了母亲的手臂上。

“孩子还小,不懂事,贪玩,有什么事好好的和孩子讲,何必这般打。你快把自家的线穗去给生产队里补上!”母亲瞪了父亲一眼,示意他出门。怒气未消的父亲抓起自家的线穗,出门去了生产队。

哭哭啼啼的我晚饭没吃就上床睡去了。一觉醒来,发现母亲正坐在床边拿针用黑线在“髦”上绷一个个细小的方格块,枕边还放了个我最爱吃的马蹄烧饼。见我醒了,母亲说:“快把这个烧饼吃了。我给你的“髦”上绷上小方块,既好看又结实。记住这次教训,往后需要什么东西要和爹娘说一声。”我狼吞虎咽地啃着烧饼,母亲又补了一句:“孩子,做人要磊落光明,这样人家才会佩服你,敬重你!”我点点头,看见煤油灯把母亲佝偻的身影映在墙面上是那么的单薄和瘦小,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多少年了,纺线车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记忆,我却始终不愿丢弃母亲那架破旧不堪的纺线车,因为它是母亲的,它是母亲年轻时的记忆,它曾经伴随着母亲走过那段艰辛的岁月,是母亲留给后辈人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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