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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读

时间:2015-06-16  阅读:1281  作者:四顶朝阳

借读

梅雨停息,江淮大地迅即进入盛夏季节。一夜之间,巢湖北岸的这座古镇,天气变得酷热难耐。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晒得楼前的梧桐树在阵阵升腾的热浪中直打蔫。远处的大楼看起来,就像在蒸汽的缭绕中挣扎颤抖。一条公路穿镇而过,柏油晒得软如橡胶泥,车辆急速驶过,路面发出吱吱的声响。街上的行人骤然减少,熟悉的人们碰面了,匆匆向对方点个头,彼此发泄地说上一句,来诅咒这个让人感觉仿佛在砖窑里被烧透的三伏天。

晌午,有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敲开了我家楼门,我又惊又喜。一位是我的老母亲,瘦弱的胸脯不断地起伏着,掉牙的瘪嘴气喘吁吁;一位是家乡德高望重的老支书,高高的身板,微微佝偻着脊背,双手不停地用毛巾擦着脸和脖子上的汗珠。两位老人年近八旬,身后还用蛇皮袋带着家乡新鲜的蔬菜瓜果,我赶紧迎进他们。妻热情地为老人打上洗脸水,切开一个大西瓜,我立即打开客厅里的空调,好让两位老人迅速降温驱热。

很快,两位老人被热得烦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们在沙发椅上落坐,我埋怨地说:“天气这么炎热,你们可是上了年纪的人,五爷您有高血压,妈您有心脏病,坐车四五十里,一旦途中中暑晕倒,这可怎么是好?有什么事还非得要您二老亲自来镇上?你们打个电话,我可以回去的呀。”

“九儿,昨天你五爷来我家和我商量个事,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可是,我和你五爷仔细一想,还是亲自来说的好。你放心,我和你五爷这两把老骨头还经得起这几十里的颠簸。”母亲微笑着说。

“家里什么事这么重要?”我问道。

“侄儿呀,这事既不是关于你家的,也不是关于我家的。”五爷说话依然和过去一样目光炯炯,但语气好像有点迟疑。“是关于老好人家的。”

“老好人?”我的神经立刻敏感起来,头脑中浮现出我曾经那么憎恨入骨的一个男人,说话的语气也冷淡下来。“我家后面大院里的老好人?他家什么事?”

“是的。这事儿在你当老师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可对于老好人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情况是这样的。”老支书思索着,望着我说。“老好人家有个儿子,叫大海,在我们乡高中读书,今年参加了高考。大海原来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学习尖子,不幸的是,上半年生病住院三个月,出院后匆忙参加高考。现在成绩出来了,没有达上本科线。老好人夫妻俩心情很沉重,孩子现在整天闷在家里大门不出,看上去神情非常沮丧。大伙儿也为大海这个孩子感到非常惋惜。他家隔壁的吴海智是中学老师,他了解外面学校的情况,就鼓励大海复读或借读一年,和老好人建议大海最好到一所名校借读。这个建议正合老好人夫妻俩的心意。”

“老好人想让我介绍他儿子到我们学校借读?”听了老支书的话,我心中顿时明白了老支书和老母亲的来意。可是,一想到我少年时老好人在文革中所做的那些事,我便说:“他还好意思请你和我妈来找我给他帮忙?”

“是阿,侄儿。”老支书接着说。“你们学校是县里的名校,如果大海能够来这里借读,那是太好不过了。只是老好人觉得没有脸面直接来找你,便让大海妈到我家商量此事。你也知道,老好人在过去年轻时是做了那些对乡亲们不厚道的事,可是,你老妈也知道,大海是我们这些老街坊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很憨厚,脑袋瓜也很灵活。你海智二哥也说了,大海一向品学兼优,这次高考失败是因为生病的影响,如果能够在你们学校高三借读一年,好好复习,他会考上一所国家重点大学的。农家的孩子,想走出一条路不容易,考大学是唯一最好的出路。我昨天和你老妈说了此事,你老妈想了想,也赞同这个想法。”

“可是,老支书,妈,您二老没有忘记老好人过去对您老支书,还有我爸,所做的那些缺德事吧?”我有意识提醒二老冷淡地说。

“说起当年的事,老支书和我怎么会忘记呢?”母亲说着,脸面若有所思。可是,瞬间,母亲那张刻满皱纹的古铜色的脸上,又恢复了平常老山羊似的慈善的面容。“九儿呀,苍天在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好人那年春天也被免职了,从此也确实变回老好人了,再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这些年,他家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夫妻俩起早贪黑,只想在地里抠出几个钱供大海好好读书,希望大海将来能够有个好出息。九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够为乡里乡亲做点善事,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你的。”

听了母亲的话,我沉思不语。这时,老支书感慨万千地说道:

“要说老好人当年做的那些事,他确实伤害了不少乡里乡亲。不过,那时他也确实很年轻,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在当时的红色口号下一心想表现进步,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一些人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全国都在政治运动中,我们县有几十个公社,每一个公社,每一个大队,都会见到像他这样的人。那是那个时代造的孽啊。时代变迁了,他也变得一直沉默寡言。老好人是初中毕业,肚子里也有点墨水,对于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乡亲们相信他也有所认识和悔悟。再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上辈的恩恩怨怨就不要带到下辈了,不然,代代相报何时了?侄儿,你教高中的学生,为人师表,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人。你老妈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天,你五爷我来卖这张老脸说个情,侄儿你就给个面子吧。”

母亲和五爷的一番话让我一时无言以对。这时妻从厨房出来,说午饭准备好了,让我陪五爷喝几杯。于是,我对二老说:“既然您二老如此深明大义,不计前嫌,如果我拒绝帮忙,我可就显得心胸狭隘,不明事理了。不过,我得明天向学校领导汇报,是否能够借读,得由校领导研究决定。一有消息,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两位老人听了,仿佛肩上卸下千金重担,高兴地连声说:“好,好。”

傍晚,气温稍降,我和妻买些冷饮和补品,送两位老人到汽车站。

晚上,吃罢晚饭,妻说,我们学校每年都招收一些借读生插入应届毕业生班级,她感觉我对两位老人在使缓兵之计。我沉默不语。妻又好奇地问,当年老好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令人痛恨的事?为了让妻能够理解我,我给妻讲述了当年在老家街上所发生的令我痛心难忘的事。

一九七三年秋,我在家乡街上小学三年级读书。一天傍晚,学校放学铃声一响,小学生们像小鸟一样飞出了教室。走街串巷,我和小伙伴们一边嬉闹着,一边谈论着第二天中秋节饭桌上将要出现的“美食”,心中快乐地期待着一顿饱餐。

“我妈说了,明天中午不再吃水煮红薯,让我们米饭吃个够。那香喷喷的白米饭啊!”

“我爸说了,明天买半斤猪肉烧菜,我们终于有机会吃到雪白诱人的大肥肉了。”

“明天我姐和姐夫从县城回来,我妈说他们会带给家里两盒月饼。那个豆沙馅,香甜呢!”

我也很高兴地告诉他们:“我妈说了,明天中午不再吃滥腌菜了,除了炒辣椒白菜,蒸个鸡蛋,还要烧猪血和鱼烧豆腐。”

这个节日我们似乎都盼望了很久很久,第二天就要来临,哪个小伙伴心里不兴奋激动呢?

然而,我那个少年心中简单而又美好的期望却被老好人彻底地毁灭了。

那个傍晚,我回到家,在凳子上写完作业。邻家的大人们都陆陆续续地肩扛着锄头回来了,可我左顾右盼,就是不见爸妈和哥哥放工回家。暮色降临,我只得坐在门口槐树下的青石板上张望着。这时,五婶,老支书的妻子,走过来对我惊慌地说:“九儿,不好了,出大事了。你爸爸被持枪的民兵抓起来了。你妈和你哥正在找支书去说情呢。”

五婶的话把我吓坏了。我急切地问:

“五婶,他们为什么抓我爸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说你爸买花生做生意,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们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唉,你爸也不看看风头,胆子也是太大了。”

“他们要把我爸关起来吗?”

“我也不知道呀。”

我提心吊胆地盼望着爸妈快点回家。

夜晚,灰蒙蒙的月亮从树梢升向天空,我终于看见哥哥挽着妈妈的胳膊回来了,他俩的面容焦急万分,黯然神伤。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妈妈开始起火烧晚饭:水煮山芋片。灶火通红,照在妈妈消瘦而焦急的脸面上,这时我发现,妈妈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我问妈妈爸爸怎么了,妈妈痛恨地说:“老好人这个坏小子,害了你爸,也害苦了我们这个家。”

深夜,父亲突然敲门回家了,这让焦虑的母亲喜出望外。父亲进门就说:“这次的事多亏了支书,不然我现在肯定还在大队部被关押着。”母亲热好了山芋片,父亲端着饭碗,坐在桌旁长叹一口气,一口也吃不下。父亲气恨地说:“本指望做点生意赚点钱,秋后再向亲戚借一些,年底就能够把五儿的婚事办了。可是现在,生意未做成,花生又被没收,旧债未去,新债又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老好人这个狗日的。”

父亲的话像严冬的寒雪,冻结了母亲脸上刚刚露出的喜悦,也使得两张沧桑的脸面顿时陷入了愁思。我躺在床上,听着父母在堂屋唉声叹气地说话,大致明白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天早晨,青阳山的上空微露白色,父亲就出门向村口悄悄地走去。不幸的是,老好人,我们生产队的民兵排长,此时正出来上茅厕,看到父亲肩上扛着扁担,扁担的一头挂着捆好的麻布袋,他立刻猜想,我家曾经做过花生米生意,这个季节有些人家菜地里种的花生也收获了,我父亲起早带着麻布袋悄悄外出,一定是去外地收购花生。此时,他心里暗暗高兴:机会又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跑到街头大队民兵营长家,将父亲的行踪告密给了民兵营长。营长思忖片刻,便吩咐老好人去通知各个生产队民兵排长立刻到大队部集合开会。会后,根据营长的部署,老好人带着各队排长和一些民兵,在东村口的各个要道持枪埋伏了下来。

傍晚,在血红的残阳下,父亲满头大汗地挑着花生向前匆匆地走着,在进入村口时突然被民兵围上来抓住。父亲一句话未说,只是摇头深深地叹口气,任随民兵把他扭送到大队部。

一到大队部,他们就把父亲关押在一间破旧的办公室里,命令父亲深刻反省,等候第二天审问处理。就在父亲忧心忡忡时,幸好支书闻讯赶到,了解了情况后,对民兵营长说:“福信家一贫如洗,儿子老三又要娶媳妇,他这样做也是被迫无奈。这次就以教育为主,警告他下不为例,所有的花生都没收。”可营长反驳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书记,这是一个政治问题,不得不要严肃处理。”

后来,支书晚饭后又回到大队部,见他们坚持要关押父亲,忍不住面露愠色地说:“都是乡里乡亲,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何必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福信是个忠厚人,相信他以后再也不敢有卖花生米的念头了,这事就这样决定,有什么事我来担着。”见此情景,营长无奈地叫老好人悻悻地放了我父亲。

父亲现在回来了,父母亲以为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虽然经济上雪上加霜,可我们一家人至少第二天还可以在一起过个中秋节,这让父母亲忧伤哀愁的心中略微有些安慰。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第二天天刚放亮,天气有些凉意袭人,老好人就带着七八个民兵来到我家门口,凶狠地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接着,他们持枪将父亲再次扭送到大队部。

母亲在门口惊吓得不知所措,当场急得又流下了眼泪。情急之下,母亲定神寻思,只有再次去找支书。支书家在我家前排,母亲急忙跑去敲支书家后门。五婶说,刚才有人来家通知,支书到大队部去了。母亲连忙赶到大队部门,远远就看到一些民兵挤在两个窗口静静地向里伸头探望着。母亲到门口向里一瞧,发现几位公社干部端坐在一张大桌旁,营长、大队团委书记、大队会计和老好人坐在墙边的一条长凳上,而支书独自侧身坐在一边,低头闷闷地抽着香烟,整个屋内看起来气氛异常严肃。公社革委会朱主任在用粗哑的嗓子说:

“吴书记,你不要再狡辩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草率地处理了?你平时是怎么学习报纸文件的?难道你不知道吴福信做花生米生意是什么行为吗?他是在搞投机倒把,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脚,是在明目张胆地向无产阶级革命阵地发起进攻。我要遗憾地说,你身为一名老党员,身为十几年的大队支书,也经历过历次运动的考验,在这次阶级斗争出现新动向的时刻,却没有能够坚持原则,竟然袒护吴福信,不顾革命同志的反对,利用职权放走吴福信,我真为你感到痛心啊!为了能够顺利地将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进行到底,经公社革委会研究决定:撤销吴松信同志大队党支部书记职务;为了改造思想,从今日起,吴松信同志到公社学习班学习一个月;侯奎同志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免去大队民兵营长职务。鉴于吴新(老好人)同志立场坚定,坚守原则,表现积极,追求上进,经公社革委会研究决定:民兵排长吴新同志接任大队民兵营长。至于对吴福信的处理意见,我赞成营长吴新的提议:先和其他几个右派分子游街,然后到学习班关押学习。”

听了革委会主任的话,心力交瘁的母亲顿时瘫软在地。本来焦急的心里又增添了一份愧疚,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也就在那个早晨,天空阴霾,我没有吃早饭就背着书包去上学。还未走到街口,就听到街上传来缓缓的敲锣声“当……当……”。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不少村民端着饭碗好像要看热闹似的,一边向街上匆匆走去,一边说:“快去看啊,快去看啊,有人游街了……”,从我身边急速走过的大人也用异样的目光望着我。等到我跑到街上,我立刻停止了脚步,眼前的情景令我顿时惊呆了:街中心走着一排人,最前面是一个敲锣人和两个背着长枪的民兵开道,最后面是新上任的民兵营长老好人带着几个民兵押阵,而中间是被押的七八个中老年人,他们衣着破旧,神情黯然,一直低头走着,其中一位就是我的父亲。这几个被押的人,每个人胸前都挂着厚厚的木板牌子,上面糊着白纸,白纸上写有醒目的红色的毛笔字,有的写着“特务分子”,有的写着“右派分子”,而我父亲的牌子上写的是“投机倒把分子”。街道两边站满了村民,有的指指点点,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说说笑笑。

这时,身边光棍二癞子突然幸灾乐祸地指着我大声说:“九儿,快去问问你爸,还敢不敢再卖花生米赚钱了?哈哈哈……”周围的人跟着笑起来。

二癞子的嘲笑使我恨不得变成一阵风,在众人面前能够眨眼间消失。我啐了他一口,拔腿向学校跑去。可当我一进教室,几个同学立刻围向我,一边拍手,一边连声大声叫道:“投机倒把,游街示众。投机倒把,游街示众……”

我气愤地对他们叫道:“我爸不是投机倒把,我爸不是投机倒把。”

“就是,就是………”,班上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叫起来。“投机倒把,游街示众。投机倒把,游街示众……”

全班同学在围攻嘲笑,孤立的我终于精神崩溃,把头埋在课桌上的胳膊里,忍不住哭泣起来。

中午一放学,我一个人急切地向家走去,闷闷不乐。一路上,家家都在忙着饭菜,屋顶炊烟缭绕,门口阵阵飘香。我心里明白,家家都在快乐地过节了。

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的,木板拼凑的饭桌上放着和平日一样的滥腌菜和大白菜。母亲心事重重地端上一大盆水煮山芋,接着给我和哥盛上两个大半碗白米饭。我家好久没有闻到白米饭的香味了,今天母亲做给我们米饭吃,我知道,母亲是在尽力想给我和哥哥一个节日的感受。憨厚的哥哥把他的米饭碗推给母亲,说:“妈,您吃。”母亲用手坚决推回,有些红肿的眼眶又湿润了。

晚上,刚吃过晚饭,街上的四姨来到我家,告诉母亲女方家要退婚。母亲大为吃惊,着急地问为什么。四姨说:“你家土墙草屋,家徒四壁,穷得丁当响,这门婚事女方家本来就答应得很勉强。现在,福信哥想做生意被抓,今天又被游街示众,这件事整个村子两个大队人,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女方家觉得女儿嫁到你家后,还能在众乡亲面前抬起头吗?”

“她四姨,你福信哥之所以迫不得已这样做也是为了这门婚事呀。你告诉女方家,我们以后决不会再卖花生米了。麻烦你再跑一趟,多美言几句啊。三子已经二十八了,这次婚事不成,以后可就越大越难说成了。”母亲央求道。

“这个话我下午和老余头也说了,可他倔得像头驴,就是听不下去啊。他临走时还撂下了一句话,就是把女儿嫁给一个叫花子,也不会嫁到你家的。”

母亲身体原本就单薄,怎经得住这一天一夜里所发生的这些事的打击,当天晚上又气又急,头疼发烧,终于病倒在床上。

接下来几天里,父亲一边在学习班里老老实实地学习,写检查,一边心中不断地疑问着:那天夜晚,支书已经将父亲的事做主处理了,可是,为什么第二天一清早革委会主任又来大队亲自处理此事呢?后来支书告诉父亲,他经打听得知,老好人那天晚上不满支书的决定,半夜又跑到公社革委会揭发了父亲和支书。

由于老好人的告发,不仅我家里遭遇到那些不幸,而且我的上学也受到了影响。第二年开春,家里债台高筑,父亲实在是拿不出学费,我不得不辍学两个月。自那以后,每次在村里看到老好人,我心里都痛恨得咬牙切齿。

听了我的叙述,妻也沉思良久,说:“不过,我觉得老妈和五爷说的话也句句在理啊。”

那个夜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是帮忙,还是不帮忙?两个问题的思索交替地在我头脑里折腾着。等到我最终下决心做出一个决定,看窗外已是明月西坠。

第二天,我给老家打了个电话。

一个月后,秋高气爽,新学期正式开学。一清早,学生们有说有笑地涌入校园,我领着老好人的儿子大海走向我担任班主任的高三班级,并且告诉他,静心学习,拼搏一年,如果学习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告诉我。

寒来暑往,秋天又至,校园里丹桂飘香,学生的高考录取通知书纷至沓来,其中有一封是寄给大海的,艳红的信封,上面的寄信地址是:上海复旦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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