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童年的乡村,印象最深的当然是司空见惯的马车了。
冬日的清晨,麻雀常常会缩在村口的枯枝上,冷冷地俯看人间的喧嚣。那时天空还很蓝,还经常能看见正在悄悄隐没的寒星。就在这当口,喷着响鼻的马已经被套上了鞍鞯,车把式高声吆喝着、咒骂着,全副武装的马那温驯的大眼睛里透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车把式攥着长长的马鞭,一边继续威胁着逆来顺受一声不吭的马,一边响亮地把一口浓痰射向路旁的干草堆里。那鞭杆足有我身高那么长,鞭子上部用牛皮拧成,成人手指般粗细,越往前端越细,最前头的一截柔韧性极佳的油绳是这件尖端武器的攻击部位,好手甩出,鞭花响处,必当皮开肉绽。一切准备妥当,车把式的鞭花甩响了,嘴里同时发出了“驾!”的指令,马立即拉着大车启动了,宛如汽车的点火挂挡松离合。鞭子不会真正落到马身上,马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兄弟,他怎么舍得真打下去呢?
天傍黑的时候,干了一天活的他们一起回家了。车把式坐在大车的前辕上,落满尘灰的脸在一摇一摆的马尾巴后面若隐若现。车把式从井里打来甘甜的水倒进马槽,再随手撒上一把草叶子。马用鼻子喷着白气把草叶子吹到一旁,幸福地喝着水,大眼睛里满是欢欣。
车把式常细心地帮马削趾甲,然后把一只蹄子弯曲了搁在木凳上,“乓乓乓”地钉上铁掌。据说在英国有这个硕士专业,层次蛮高的,只是在中国没人觉得这些庄稼汉侍候马也是门可以高端的学问。
现在,乡村里却再也见不到马车,那些已经苍老的车把式,如今在做什么呢?也许,他们也和我一样,在一个灰霾的冬日,倚在窗前,回忆那些曾经与马相伴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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