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正月十五过元宵节父母没有想过要为我们兄弟买过灯笼。最多,母亲在蒸面花时,为我们蒸几个面灯。面灯中间加油,有灯芯,点完了还可以当饭吃,真是吃、玩两不误,一点儿也不浪费。不过,面灯远没有挑着的各种灯笼好玩、威风。点着时,还要用手捂着,时不时会被风吹灭。受父母为我们蒸面灯的启发,后来我们学会了做胡萝卜灯。
一些过得殷实的人家会给孩子买元宵花灯,元宵花灯大都是纸糊的,品种除了十二生肖以外,最多的就是宫灯。所有这些灯都是点蜡的。点蜡烛的灯笼有个毛病,就是因灯座遮光,灯下总有阴影。那阴影叫灯下黑,像虫。就是因为阴影像虫,给了我们这些想“闹”元宵的孩子们以无限想象和可能。我们常跑到比我们小的孩子旁边,误导他们说:看,快看,你灯下有个虫!小孩儿不懂事,真的看了看灯下,灯下的阴影真的像虫。
虫在哪儿了?我们又误导小孩儿说:虫在你灯下,要不你翻过来看看?等到小孩儿真的把灯笼翻过来,里边的蜡烛准倒,灯笼纸准会燃烧。
受骗的小孩子哇哇大哭,我们则哈啥大笑。
骗人的把戏玩多了就没有人相信了。就自己动手做胡萝卜灯,萝卜灯十分好做,就是把一胡萝卜拦腰切断,把下半截掏空、加油、按灯芯。上半截也掏空,但要留气孔当灯罩。等把胡萝卜灯挖好了,外边再用根铁丝穿上当提手。
我们挑着胡萝卜灯小心翼翼地走东家串西家。一会儿三五成群,一会儿单行独走。一会儿钻进深深的胡同把无边黑巷照亮,一会儿到大街上汇入各种灯的海洋。一年里第一个圆月出来了,亮堂堂的,月光洒在地上,大地像镀了金。远远地望过去,那些灯真像月光里一片片流动的星星。后来我们学习了郭沫若的新诗《天上的市街》: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我觉得这诗就是写的元宵节闹花灯的情景。不过,远远的街灯里有我们自制的胡萝卜灯。
几十年了,胡萝卜灯还在我记忆深处亮着,像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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