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吃鱼没有取鱼乐”。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小时候都有一本“取鱼经”。有沿着河边一手支着大网兜,一手拿木棒在水里使劲拍打的;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段破网,往水面上一扔的;有蹲在码头上,在长满青苔的石板下摸“虎头呆子”的;还有三三两两手握钓竿、两眼紧盯水面上几个时隐时现的浮子的……我最喜欢的是钓鱼,那时我大多是偷钓的。
父母怕我掉到河里,从小是不让我钓鱼,我就像捉迷藏似的偷着钓。刚开始,我只会钓水面上最常见的小白条。这种鱼呈长条形,浑身银白色的细鳞,三寸左右长。钓这种小鱼很简单,短针弯成的鱼钩在线头上打个死扣,找来一根柳枝系上,便是一套钓具。蚯蚓和青虫子,是小白条最爱的美食。小白条贪吃,全无一点警惕,鱼钩往它面前一扔,它拖住就吞,轻轻一提就上来了。如果是一群,钩往他们中间一扔,马上你争我抢起来,一会儿能钓好几条。也有被钓上来又侥幸逃脱的,没多久还来抢钩吃。大人们瞧不上这种小鱼:“细参鱼,没吃头!”我每次都能钓上好几条,每次都趁父母不注意,悄悄把鱼清理干净,擦上盐腌起来。过两天拿出来晒干,烧火时放在锅膛里烤,真香。
村里几个大我几岁的小伙伴,常提着钓的刀子(即鲫鱼)、鳊鱼、青鲲等,得意地从我面前走过。我很是羡慕,不再在门前屋后钓小白条了,好几次偷偷背着父母跟他们到离家较远的打谷场边、田边僻静处钓,一钓就是大半天。由于我的鱼竿短,又是自制简易钩,大鱼钓不着,舌头丁儿、昂嗤鳞儿、胖皮儿、啰伙儿之类总少不了。每每在中午或是傍晚的炊烟升起后,隐约听到母亲在村里一声一声喊我小名时,我就慌了,急急地将鱼竿往某个草垛边一扔,把小鱼一包,或者直接往口袋里一塞,尽量躲着母亲的喊声往家跑,有几次不幸与母亲撞个正着,后果都一样惨。“臭小子,一钓鱼就不晓得回家!”母亲骂着,巴掌就落到我的屁股上。为了钓鱼,我小时候没少挨打骂。
都说清晨鱼好钓,还能钓到大鱼。我常常天蒙蒙亮就偷偷爬起来,到汶河边钓鱼。我的“装备”也换成了5分钱买的专钓下沉鱼的钩,线是结实的玻璃丝,浮子是用鹅毛杆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穿到玻璃丝上的,鱼竿则是撑蚊帐剩下的细竹子。有一天早上,我早早地到同伴小强家拿上鱼钩(我的鱼竿不敢放在自己家里),和他一起到村东的汶河湾钓鱼。“钓鱼要钓刀子鱼”,刚念叨几句,半沉半显的浮子抖了两下,我心头一喜,耐心等着,结果再无动静,提上一看,钩上蚯蚓早被吃光。如此反复三四次后,我长了个心眼,不时轻轻提提钩,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水下将我连钩带人往河中间拖。我顿时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紧握钓竿,使劲往上提,玻璃丝绷得紧紧的,细竹子弯成了弓。小强也过来帮我一起慢慢把钩往岸边拖。是一条大青鲲!好不容易把这条大家伙提上岸时,细竹子断了。我抱着这条差不多有我腿长的青鲲直往家跑。父母没有夸我,也没责怪我,看着他们乐呵呵地说笑,我心里美滋滋的,比吃鱼还美。
童年时期偷着钓鱼的往事,时常会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有时也出现在梦里,现在想来就像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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