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乌鸦,由海鸥抚养长大。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是唯一一位能够看到我存在的海鸥,每天傍晚他都会为我抓来一条鱼,让我能够在这窒息的缝中活下去。以前我并不知道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直到渐丰的羽毛将黑白分割的清清楚楚,我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那时我只希望时间能走的快一些,好让我能够拥有强健的体魄去下海抓鱼,好让我能够证明我是一只名副其实的海鸥。每一天都是好多天,时间在盼望中艰难的走着。直到有一天,在我正在进食的时候,一只海鸥突然飞过来,将我的食物夺去,我含怒还击,用爪子和嘴拼命的撕咬,奈何身体的差距,让他只用了几爪子就将我摁在地上,这时又飞来几只海鸥,对我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父亲飞过来喝止他们,他们却叫嚷着要将我赶出族群。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他们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模样,一想到这,我就为将要失去父亲感到一阵愤怒和悲哀。
第二天,父亲没有外出觅食,他要我学他那样,从天空俯冲而下,扎进水里将鱼用嘴抓出来。我第一次下海捕鱼,弱小的身体,短窄的嘴和笨拙的爪子,都让我受尽了挫折。鱼儿仿佛在讥笑我的不自量力,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父亲也在不断叹息。那天的心情真是糟透了,我一次次扎进水里,却一次次被鱼儿戏弄,被他们嘲笑,让父亲失望至绝望。
黄昏时,父亲像往常一样给我送来食物。我看到父亲疲惫的从红日中飞来,将一条硕大的鱼吐到我身旁,然后飞走了。那时的我年轻不谐世事,并不晓得那是我最后一次见父亲。对于父亲,我从未恨过他,这条鱼里已包含了他全部的爱。
夕阳西下,父亲终没回来,我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我对着夕阳嘎嘎哀嚎着,连自己也被这凄厉的声音,感动的流不了眼泪。那天晚上,我看了整晚的星星,看着她们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直到太阳又从那个方向爬了出来。我好累,好像从整个世界分离出来,我感到无匹的孤独阵阵袭来,将我淹没、窒息。我不知该往哪走,岛上再也看不到一只海鸟。我试着飞出去,大海的广阔又让我绝望,我被它逼回来继续吃昨天剩下的鱼。一连几天都是这样,鱼臭了,我可以忍着吃下去,可当那条鱼只剩下骨头,我又被逼上了绝路。死亡成为我最后的动力,让我孤注一掷。我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去,直到日到中天,让我再也分不清方向,直到饥饿的肚子对死神的空袭拉响警报。我却实然感到心中一片平静,好像能这样平静的死去,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幸运。我想到,就这样飞下去吧,管他娘的呢,哈!心情竟一下子愉悦起来。我飞呀飞,不再去追逐太阳,风往哪儿吹,我就往哪儿飞。就这样,我又飞出了好远。
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岛,此刻我已经弹尽粮绝,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正打算一头栽进海里,一了百了。这时生与死又发挥了他们神奇的力量,我勉奋余勇,成功飞临小岛。没有鱼吃,我学着昆虫吃下几片树叶,那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离开父亲,我就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回,以前从未感到外面的世界这么糟,糟到活着成了我唯一的渴望甚至奢望。
天又黑了下去,我随便捡了个树枝准备休息,远方压来一片乌云,天更黑了……梦中正在埋头吃鱼的我,突然闻到一阵比鱼要腥的气味,我惊骇的睁开双眼,发现一张血盆大口正飞速向我袭来。我当时吓坏了,不顾一切的扑扇着翅膀向后飞去,可还是慢了一线,眼看就要葬身此处,我突然想起父亲教我的捕鱼技巧,猛然向着血盆大口飞去。“轰!”一声乍雷伴着电光,让我看对方眼中的那抹讶异。我对着他的眼睛一口下去,这一招确实够狠的,我那张叼不起鱼的小嘴,硬是将他的眼珠子给抠了下来。他吃痛缩了回去,让我有机会将已进入他口中的半个身子拔出来。惊魂甫定,我那才发现原来是一条蛇,正在那里痛苦的翻滚,我的心里突然涌出四个字——你死我活。
风越来越急,我听到海浪怒击着岸边,电闪雷鸣,暴风雨要来了。我又看了眼那条已经死僵的蛇,终于无悲无喜的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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