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农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因为有个精明能干的祖奶奶,所以家里的日子并不难过。身为长孙的他有学习的机会没有学习的愿望,因而错过了当时农村孩子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长大了的父亲长大成了一个非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和祖辈们一样的是他曾在地里摸爬滚打,靠着那一亩三分田地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和祖辈们不一样的是,他好歹读到了初中,后来又因为时势所趋进城讨活生计,在城里买了房,还养了读了大学的孩子。
父亲没有老,刚刚才过完他48岁的的生日,怎么就会老?父亲没有老,上面尚有年逾古稀的老爹娘,下面还有羽翼尚未丰满的儿女,怎么可以老?
可是父亲老了,苍白的头发,佝偻的背难道不是父亲老去最好的证明吗?读大学的几年,我明显的发现父亲正在老去,而我也越来越害怕父亲真的老去。记忆中的父亲长的好看,高大而健壮,儿时总会在卖了茶叶后给我买果冻长大后又会高高的坐在前面骑车载我去上学,他是一面墙,是一棵大树,有他的地方都是我最最安全的堡垒。我真的不敢想象,老去后父亲的样子,苍白头发,佝偻着身子的不是爷爷和外公吗?父亲还是我的父亲,还是我没有变成小孙儿爷爷的父亲,怎么会老去呢?
原谅我写到这些一直想说的而又不得不说的关于父亲的话,我知道父亲很辛苦,可是我知道,父亲是骄傲的。
22岁的时候,他娶了母亲,一个漂亮的能干的女孩,在家乡的同辈人当中他是骄傲的。
23岁的时候,他有了个粉嫩的,胖嘟嘟的儿子,虽然他并不是那么的看重儿子,可是中国毕竟是中国,农村毕竟是农村,20世纪八十年代毕竟还是20世纪八十年代,无论怎么说,生了大胖小子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天大的喜事。
25岁的时候,母亲生了我,儿女双全是大多数人的梦想,他痛快的缴了罚款,并且和母亲约好了要惯养这个孩子,有儿有女的父亲是骄傲的。
后来他在队里第一个买了摩托车,突突的马达声是父亲满满的骄傲。
后来我成了村里屈指可数的一中生、大学生,是父亲的骄傲。
再后来在城里买的房子是父亲的骄傲。
再再后来高大帅气的儿子成了家立了业是父亲的骄傲。
他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扛起了儿女的长大成人,现如今仍在辛劳、仍在为儿女付出,成了他最大的骄傲。
也许,父亲在城里谋生计的时候,面对城市的灯红酒绿,面对城市人的那一股刺鼻刺眼的优越感,他不能昂首阔步的走在城市的那一条条街道上。可是这是一个原本就不属于他也不拥有他的世界,如果说硬要强加给他这样一个丈量的标准,那是一种伤害是一种不公。
不管城市里的父亲做什么工作,拿多少工资,我只知道,回乡后,站在乡里相邻里的父亲,高高的昂着头,大声大气的说话,痛痛快快的笑。那是因为他回到了属于他也拥有他的世界里,找到了真正属于他的衡量标准,这一切的一切使得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的他,没有理由不发自内心的骄傲。
昨天晚上,因为父亲的辛劳我热泪盈眶,辗转反侧,可是现在的我,骄傲满怀,为了我的父亲而骄傲。为我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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