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智性思索小说连载之十六
献给生我养我爱我恨我骂我,及诸天下的人们,为活着真好干杯!
一一题记
【十六】痛失恩师
悲莫悲兮何谓悲;
苦莫苦兮何之苦?
人生之路哦,
悲苦在那方!
走在人生之路,我之悲苦,被绑绑缚缚,陷之于痛苦,入之于煎熬,真乃痛彻肺腑,伤之深透。然,一切的源头,当是出头椽子,不烂的机率,几近为零。
别了省城,慢悠悠地,往家乡的路上赶着。一出城,平畴的绿澄,瞬时溢满眼眸。停下车,站立土地之上,掠看四野,油油的沃土,生长着葱翠的庄稼。作为土地的儿子,蹲下身,将手指插入,尤感泥土,濡湿而泛着凉意,浅浅的,淡淡的,直沁入心扉,荡漾甜腻的滋味,觉得分外亲切。
先到县城,直奔医院,在病床前,看着师傅,这个看了无数次的脸,亲切而又陌生。亲切者,是他教会了我手艺;陌生者,病魔已将他折腾得变了个人。瘦得惟见骨撑着皮,人形微见,被死神召唤,难揣时限。
曾几何时,师傅十一、二岁,正当少年,尚须呵护之时,父亲却驾鹤西去,是守寡的母亲,哭红着眼,把他拉扯成人。十六、七岁,初中毕业,相跟表叔,拜师学艺,成为一个泥瓦匠。先在农村,修土砖泥夹墙房屋,走千家,吃万户,晴天汗作伴,雨天泥相随,吃的苦,永远摆不完。
最终的结果,是跟随农村基建队,从一个乡村泥瓦匠,华丽转身,成了城市高楼大厦的泥瓦工。每日手握砖刀、掌子、沙板、铁铲等等,立于城市之中,凭着自己精谌的手艺,融砌墙、抹灰、赶地坪的一系列工作,为城市的房屋楼厦,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可如今,师傅却病了,病得多么深沉。癌细胞这个毒瘤,不断地侵蚀这个饱经风霜、呕心沥血的苦命之人,一个正当五十多岁的大干、快干、苦干之衰者。
本来他精神状况相当不错,闯过了几次手术台的刀血舔犊,与死神擦肩而过,现出欣慰的笑意。
可谁知,张工之死,工地事件,这两件连串事情,就如同山顶砸下的巨石,猛地把他,砸得头破血流,濒临死神。他重重倒了下去,认为是他的病之害,害得我年轻轻轻,刚刚与他共同打拚点成绩,就没了前程,而且趁我忙于处理工地之事,为了省钱,悄悄从省医院,转院到价格相对便宜很多的县医院就治,待我知晓,不管我好说歹说,这是我的过错,与师傅之病无关,望他安心养病,他就只是一脸苦笑,强撑病体,反来劝我,一定不能气馁,你只要年轻,肯定能闯过这个坎,美好的未来,必然属于我,这是他与张工,以及所有认识、知晓我为人处世与能力超群的真实写照。
我的眼泪出来了,但我还是悄悄趁师傅不注意时,抹了开去,只能强装欢笑,俯身床边,紧握为师的双手,与他共同战胜疾患。
这是多么好的师傅哦!一个心中只装着别人,却从没有自己的好人。我的脑海里,永远浮现出他的美好:
第一次我跨入省城的背护入床,携心照看;
日常的手把手教我苦学泥瓦手艺,虽有时严厉了些,但我知道,这是恨铁不成钢的鼓励;
不管工友谁个发生工伤、小病小痛,他一定是坚实的照顾朋友;
无论谁个工友婚丧嫁娶、家庭困难,他会大力支持,送钱送物,毫不吝啬;
就是谁个借钱不还,他从不开口索要,有时干脆说到借钱,直接送钱与你,要你不用归还;
还有一个工友从二楼摔下,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工友,工友毫发无损,他却被砸成双手骨折,医治了半年之久,但他边医边身在工地,重伤也不下火线;
这一些些他的事迹,真是摆都摆不完,只要与师傅打个交道的,谁都会念他的好,除了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寡廉鲜耻之人。
我不敢将工地结果告之于他,只将所有一切向师娘合盘托出,并将剩余的几万块钱交给师娘,留与师傅治病,自己手无分文,也要在今后打拚出前程似锦。师娘坚决不要,我毅然跪求,师娘只好收下,但欣然表示,这是我与师傅的心血,她绝不乱花一分,每一分钱,都会用在关键时刻。
在医院照顾了十多天师傅,加之师傅师娘催促,我还是回到了温暖的家。父母一个字都不说,只默默做我喜欢吃的回锅肉,捞我喜欢嚼的酸泡菜,唠我喜欢听的关切语,没有抱怨,没有劝说,他们知道,娃娃的事情,自要娃娃自己去扛,男儿有泪不轻弹,努力奋斗才是真男人。
我却万分悔恨,父母都已年届花甲,我却不能分忧,还要他们操心,只有在心里立下誓言,不干出点事业,今生今世枉自为人。
但我前脚回家没几天,后脚噩耗传来,师傅终于扛不住疾病折磨,终因医治无效,还是撒手人寰。
我疯了似地跑到医院,竟然忘记了骑上自行车,依然像面对张工遗体一样,跪倒在了师傅遗体面前。万分悔恨没有见到师傅最后一面,他却永远离开了我们;直到经师娘反复劝说,其实在我回家去的当晚,师傅就一直沉睡不已,直至今晨去世,我才止住哭声,配合师娘,为师傅料理后事。
在师傅的堂屋门前搭起了灵堂,不管我们当地的什么习俗,说是未在家去世的人不能进堂屋,因师傅的高风亮节、堪为典范的所作所为,就是妖魔鬼怪也会垂泪,而不伤害他的家人与亲朋好友,邻里乡亲。
我为师傅隆重写了祭文,哀悼自己人生路上的一代贤师:
呜呼吾师,薜姓**;
年愈五八,不幸仙去;
一生辛劳,堪称完美;
大任于身,呕心沥血;
出生家贫,双亲艰辛;
十一二岁,父亲病逝;
守寡母亲,抚养成人;
及竿之年,拜师学艺;
农村城市,远播声誉;
扶老携幼,慷慨支援;
好事做够,坏事不为;
一生正气,两袖清风;
惟念他好,知人知心;
娶妻生子,延祀香烟;
儿女双全,聪慧过人;
读书明理,学业愈进;
白送黑发,师婆痛彻;
此为命运,不须伤悲;
师之后辈,牢记遗志;
努力拚搏,定创辉煌;
呜呼哀哉,飧乞飧乞。
葬礼在隆重的气氛中进行,我与师傅的一双儿女,身穿重孝,在纸憣花圈,爆竹声声,唢呐哀曲,哭泣连连之中,将火化的师傅骨灰安葬。
待办妥好这些师傅事情,我已被累得没有声息,一个人悄悄踱回家中,躺上温暖的被窝,过往的尘年旧事,父母,兄弟,姐妹,师傅,张工许多亲切的人,如同电影胶片,在眼眸前放映,尤其是师傅与张工,一年之内,连失两恩重如山老师,让我久久难以忘怀,不忍放下,然,逝之逝矣,活之需活,这是命,不能违背,“上天要你活百岁,不会减你一秒时;若然生命倒计时,多活一刻也枉费。”
躺了一两天,看见佝偻的父母,因年事已高,还不断辛勤劳作,于是心有不忍,翻爬起身,荷锄挑桶,随二老身影,也下农田劳作。
分田到户的家,我家种了五亩多点土地,全家七口人,除了我这个老大,与二弟外出做泥瓦匠,大妹缀学省城帮人带小孩外,小妹与幺弟上学,全部农活几乎全压在父母肩上,尤其母亲个小力弱,全家农活态势可想而知,所以到农忙抢收抢种,我与二弟还是尽量抽出时间回家干活。但今天,我之干活,却别有旷味。
挥舞锄头,担着尿桶,锄草施肥,汗出一身,累么?不;苦么?亦不。只知与土地濡染,在禾苗的清香中,也是一种享受。
沐浴着阳光,太阳的光辉,将我身晒得黝黑,是它带来的雨露滋润,土地的庄稼才长得茂盛,整整齐齐地泛着绿意,微风过处,带来馨香一地。此时我真想,要能学父母,与土地和庄稼揉搓一身,何乐之快哉,也为仙人指路的美丽。然,土地只有这么一些,再揉也挖不出金娃娃,农闲还须外出,即使发不了财,也能补贴家用。
还未有一月劳作,我与父母正于农田,突见幺弟急急慌慌跑来,说家中有人相找,要我一定回家,有人说要请我,去办什么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我看向父母,二老给我点了点头,于是我急忙起身,朝家中赶去。
抬头望天,阳光驾着轻云,缓缓流动;俯头看地,禾苗盈盈浅笑,嫣然摇曳。
但我知道,人生之路,不可能永远坎坷,也不可能一帆通途,一切之一切的自己,正不断迎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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