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雅诗生活在江南山区,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从卫校毕业后,规规规矩矩地在医院上班。有时,白天上班,晚上帮家里做点家务;有时,晚上上班,白天帮家里做点家务。这几乎是她生活的重心了。
在雅诗的家乡,通常女孩子23岁左右被视为谈婚论嫁的最佳年龄,而世俗的目光,总是认定,男女婚姻的“合法来源”,应该是相亲,在老一辈的眼光中,谈恋爱是野的,同居更是被看作不自爱的行为,其意义等同于私奔。传统的女孩应该在家里“待字闺中”。
记得有一次相亲,一大早,雅诗就被妈妈下令去买裙子,平常她个性是比较随意的,不注重打扮,也没几件漂亮衣服。妈妈想把她包装成一个淑女,然后还要她剪头发,理由是头发太乱了;甚至到晚上快出门时逼她化淡妆。要知道,除非参加如订婚典礼类的重大场合,她平时是绝不化妆的。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雅诗这样,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雅诗想着觉得好笑,就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孩?
然而,连一次约会的经验也没有的雅诗,在快要出门时莫名其妙地紧张。首先是忘记带手机了,妈妈说:“男孩若中意,可能要留电话号码。”雅诗回头拿了手机,走出去没两步,又注意到了自己脚上还穿着拖鞋。
当雅诗穿着高跟鞋,裙裾飘飘地出现在约定的地方时,雅诗看到了让风风火火忙了一天的那个人。看到他时,雅诗有些惊讶。他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头发染成亚麻色,身材很修长,不算很帅,但眼睛很明亮。在雅诗的想象中,这样的男孩子,是应该交过女朋友的,相亲这样有封建味道的词与他搭不上边。
按照老规矩,阿姨泡好茶叫雅诗给他以及介绍人送去。呵,雅诗的工作是做护士,端茶送水自然不是雅诗的强项,
敬完茶,大人们都退到一边去,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如果不是阿姨特地开着电视,雅诗都不知道应该和他聊什么话题。有关电视内容聊的差不多了,男孩便开口问雅诗的名字。雅诗条件反射地说:“你先说。”
男孩笑了,他的笑容非常好看。他说了自己的名字:方寒。后面的事情就是双方互留了电话号码,尔后男孩起身作辞。
回家的路上,妈妈一个劲地拷问雅诗,对这个男孩感觉如何。看得出来,妈妈对他是非常满意的。
“还好。”雅诗淡淡地回答。
22岁了,不是从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雅诗要的东西,和妈妈期待的其实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发展,便是方寒的父母正式邀请雅诗去他们家,公公与婆婆也对雅诗表示认同。之后顺理成章的,经过一个多月的交往后,在双方父母操盘下,雅诗与方寒订婚了。
这样的闪电式订婚,或许会让许多人惊讶与不解。可在雅诗的家乡,以相亲为途径而结识的男男女女,多半都以不可思议的快速步入婚姻的殿堂。
以后日子还是平静的,像以前那样,只是多了一道程序。有时候,方寒会约雅诗吃饭,逛街买衣服。之前,通常和雅诗一起买衣服的人是妹妹,试完衣服,雅诗会参考妹妹的意见。而生活中有了他之后,那个站在试衣镜旁边的人,有很多次变成了他。听衣服店里面的店员不止一次用赞叹地语气问:“这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呢,你们真是很配。”
无论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听到这样的话,雅诗觉得很开心的。原来,有男朋友也有这般的快乐。
一次,雅诗和妹妹雅琪一起去逛街,远远地看见方寒。
“姐,那不是姐夫吗?”妹妹半开玩笑地指着远处。
雅诗应声望去,见他挽着一个女孩子,正渐渐走近。
雅琪疑惑地扯了扯雅诗的衣角:“姐,他怎么和那个女的?”
妹妹没有把话问完,雅诗也不想追究,拉起妹妹说:“雅琪,我们走吧。”
方寒却看见了她们,扬声招呼:“雅诗,雅琪!”
“嗯。”雅诗回过头,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他显得很自然,大大方方地介绍身边的女孩子:“这是我上高中时认的妹妹。”
“哦。我们还要去公园,先走了啊。”雅诗急急忙忙地找借口离开。
雅琪撞撞雅诗的胳膊,小声责备:“姐,你真笨,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走。”
何必如此?雅诗在对自己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看着那个已经和自己订婚的人,挽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慢慢消失在街角。本来该有一丝心痛的感觉,雅诗却感觉异乎寻常地平静。
那时,还不懂爱情。
方寒过生日的时候,把雅诗也叫过去。他的一帮朋友熙熙攘攘,雅诗在这么多陌生人中间,只觉无所适从。忽然,雅诗看到了那天在街上和他形迹亲昵的女孩。
“来玩个游戏,”一个男孩子提议道,“蒙上方寒的眼睛,让他猜一下,她们两个,谁是雅诗,谁是彩娜。”
彩娜,她第一次听说那个女孩的名字。
“我不玩这个游戏。”雅诗本能地拒绝。
“怎么,你对自己的未婚夫没有信心?”那个男孩子挑衅地问。未婚夫,如果不是他一下子提出这个词来,雅诗一直都不大有这种感觉。也许雅诗和方寒之间,是该有一条红线的。要很久以后才明白,那不是红线,而是锁链。
“谁说的,玩就玩。”也许是为了赌一口气,也许是为了在气势上不输给彩娜,雅诗同意了。
“还是算了吧。”方寒的脸色黯淡下来。雅诗不由地感到失望,敏感地察觉到,方寒和彩娜之间,必然有过什么样的故事,而不是所谓“认来的妹妹”这么简单。
那顿饭雅诗吃得不是滋味。回到家后,依然是心事重重的。妈妈关心地询问:“雅诗,是不是和方寒出问题了?”
“没有,我们很好。”雅诗勉强地笑着摇摇头。
那时,妈妈已经和方妈妈在筹备他们的婚礼,雅诗怎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妈妈,要和自己结婚的那个人,心里可能有另一个女人呢?
满腹的猜疑,雅诗没有找任何人求证,也没有向任何人吐露。
尽管从此后,雅诗没有看见方寒与彩娜在一起,尽管方寒一如既往地对雅诗好,他和彩娜的事,已经成了雅诗心里的结。
那一年的国庆节,雅诗和方寒结婚了。婚礼上,彩娜带着她的男朋友,出现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孩面前,雅诗松了一口气,先前所有的疑窦都迎刃而解了。
当真丝裁就的婚纱披在身上时,雅诗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后悔这场婚礼。
婚后的生活自然比从前枯燥乏味些。少女情怀总是诗,少妇连情怀也未必有,少妇的生活是本理论书,纵然读上去味同嚼蜡还是不能弃之不理。
很多个晚上,雅诗习惯了独自在家等待方寒。他总是那么忙,一通电话就可以把方寒从她身边带走。婆婆说,方寒在公司是做业务的,做业务的人电话总是多些。
有一回,方寒洗澡的时候,他的手机放在沙发上,雅诗随手拿起来一看,却发现,上面的已接与未接电话,十之八九来自同一个人——彩娜。
她不是有自己的男朋友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要同另一个男人讲,何况,他是个有夫之妇!
雅诗正胡思乱想,手机又响起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彩娜”,雅诗鬼使神差地接起了电话。
“寒,你怎么还不来?我一个人喝酒呢……”电话的另一头,彩娜说话的声音显得口齿不清。她一定是醉了。
雅诗什么也不说,只是挂掉了电话,顺便清除了来电纪录。
方寒洗完澡,一边拿干布擦头发,一边问:“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一个打错了的。”雅诗掩饰道。
“喔。”方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说道,“有朋友叫我去喝酒,我去去就来。”
朋友?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雅诗心里冷笑。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方寒骑车出去的时候,雅诗叫了辆出租车,尾随在后。雅诗很清楚这样做被他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但雅诗不愿意再忍耐。因为雅诗给过他机会,是他视若无睹。
后来,严雅诗还是跟方寒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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