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峥嵘岁月
第四节 斋公
斋公姓张,邻村张屋人。名甚号谁早已无人考究,通称斋公。年近八旬依旧矫健如昔,白发银须如出世高人。关于他的传说太多,有人称他为异人,有人称他奇士,他仿佛从不与人交往,游离于人情之外。但即便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也无人敢于惹他。他精通医术,全凭一把银针几副草药,凭心情医治病人,全精力救治牲畜,只随意收点生活费。得他好处者不必谢他,被他无视者也不会恶他。
他居住在野兽出没的深山幽谷梅子坪,梅子坪万木争春却唯独不见一颗梅子树。按斋公的说法,他宁可与百兽为伍,不愿与人为邻,因为他觉得世间最危险的动物就是人。为此他戒荤吃素,被人尊为斋公。
肖云台和肖遥爷孙俩赶到梅子坪时已近午时,斋公正在做饭,简陋的草堂上空轻烟凫凫,在万绿丛中煞是醒目。迎接他们的是黑豹———一条凶猛的猎狗。
黑豹是半年前斋公在外面捡回来的,当时它已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在斋公的调理下,黑豹已勇猛如豹,忠实如狗。在野兽面前凶猛如豹,在斋公面前忠实如狗。斋公自己不吃荤不杀生却阻止不了黑豹捕猎杀生,只能听之任之各自为之。
对于肖家爷孙的到来,斋公不闻不问,却在简易的餐桌上摆了三副碗筷。肖云台知他秉性,招呼肖遥便吃。素菜淡饭,肖遥竟觉美味至极,大概是饥饿的缘故罢。
三人皆不言语,直至饭毕,肖遥面对斋公双膝一跪,道:“请斋公收我为徒!”
斋公却不理他,转向肖云台道:“你的意思?”
“他自己!”肖云台道:“他说想学武艺和医术。”
“你知道我从不收徒,一个人习惯了。”斋公道:“但既然是你孙子,也是个习武苗子,我可破例教他。”
“谢谢师父!”肖遥纳头便拜。斋公又道:“先立个规矩,学艺期间,不许出山一步,出山之日即是出师之时。”
“如果爷爷有事或……”肖遥话未说完便被斋公打断:“没有如果。”肖遥硬生生咽住,应道:“是,师父!”
从此后,肖遥潜心学艺,双耳不闻外事。斋公适时传授一些招式便外出云游,但夜间必归。与他相伴的便是黑豹,这东西已通灵,除不会说话外什么都懂。
肖遥的伤口在斋公几副草药调理下极快愈合了,只是深山孤寂加上素菜淡饭在练功的新鲜劲头过后凸现无已,只奈何斋公一句“出山便即出师”硬生生忍下了。
练功是辛苦而枯燥的,克服辛苦枯燥最好的办法,便是精疲力尽,精疲力尽的人最想要的东西便是睡眠。肖遥生来有一股倔劲,认定的事情不屈不饶。这样时日便过得飞快。
这天早饭过后,爷爷和肖文肖武一齐来访。肖遥喜出望外,却是入学通知书到了,三人一齐考上县重点一中。肖遥早有计效,既打算缀学,便也无可喜恶。却不曾想到肖武也不读了,已然应征入伍。此番特来辞行,不日便参军远行了。三人考入重点一中,却只一人前去报道,这在一中算是破天荒之奇事了。
三人经月未见,自有千言待敘。肖遥见爷爷和斋公相谈甚欢,便提出带黑豹狩猎去。斋公答应了,并说看在肖遥自觉刻苦练功的份上,允许肖遥回家一趟与文、武聚聚。肖遥三人大喜。
三人跟着黑豹便向山谷进发,由于斋公不狩猎,自也没有火枪。倒是有几件兵刃,为习武所用,三人各挑趁手的拿了。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由于人迹罕至,几乎无路可行。黑豹在前面忽然狂吠起来,随即传来厮杀之声。三人急奔而去,却见拐弯处有一洼草地,黑豹正与一头成年野猪在其间恶斗。黑豹嘶声凄厉,野猪怒吼连声。两者皆为黑色,彼此拼杀正酣。对于肖遥三人的出现,两者都已觉察,却是势均力敌丝毫分心不得。
肖遥又惊又喜,惊野猪凶残,喜收获太大。凝神以待便想杀奔过去,哪知野猪极其狡猾,觉察到危险后,与黑豹一时难分高下,竟直奔肖遥而来,。那畜性奔走如长,肖遥能清晰地看见它的獠牙。
野猪转瞬即到,肖遥手持长矛对准猪头一矛疾刺下去。野猪竟能凌空避开,一落地立时又扑到。黑豹适时赶到,裂嘴疯狂扑咬,奈何野猪皮糙肉厚,竟难以下口。野猪无法兼顾肖遥,转头又与黑豹撕咬。肖遥看准时机,对准野猪肚子全力刺去,长矛竟齐柄而入,鲜血狂喷。野猪狂性大发,竟使肖遥来不及拔出长矛便挟矛横冲直撞过来。肖遥躲闪不及被长矛之长柄扫中脚踝,剧疼中顿时倒下。肖文、肖武大骇,拚命赶将过去护在肖遥前面,一大刀一长棍在手准备硬拼疯狂野猪。关键时刻黑豹立时出视猛扑野猪猪头,野猪失血已多,加上黑豹遮挡之下视力出现问题,狂燥之下竟一头扎进树林。长矛之长柄顿时卡住不前,野猪不知变向依旧狂吼向前偏又前进不得,伤口越揽越大,不多久砰然扑下再无力站起。
肖遥已然起身,不顾脚伤与肖文、肖武急急赶去。野猪已呻吟不已鼻口出血,眼见不活了。
三人合力把野猪抬回,斋公见后神色一凝,但终于未曾怪罪,自也不会表扬。倒是肖云台留神检查了野猪之伤口再问了捕杀经过,责怪他们太孟浪,庆幸未曾出事,再三强调今后不许这样捕杀野猪,侥幸不是常有的。
四人午饭后合力抬着野猪,浩浩荡荡回家而去。
(本节完,下一节《断腕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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