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卫生间比较小,原本又干净,愚耕和那人很快就装模作样地把这卫生间冲洗一遍,
那两个保安又还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愚耕和那人也就算是受到了恰如其分的惩罚,愚耕和那人也保证不会再在这卫生间里拉屎,知错就改,善莫大蔫。
可万万没想到那两个保安转而又正儿八经有声有势,不由分说地要起愚耕和那人的身份证来,其用意也就不得而知,好像命令愚耕和那人去冲洗这里卫生间,根本就不算什么惩罚或者惩罚得还远远不够,真正重大惩罚还在后头呢,愚耕和那人真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不容姑息。
愚耕觉得这完全是那两个保安多事,那两个保安如果不多事,也就没事了,那两个保安如此多事,真是厚颜无耻,不可理喻,以为当了保安就可以耀武扬威,就算那两个保安拿了他的身份证,又能把他怎么样,何况他有多次被押身份证的经历,愚耕从来只要有事,就不会怕事,愚耕表面上很柔张,实质却很刚强。
结果愚耕二话不说,马上就回到工棚把身份证找来,并若无其事地交给那两个保安,愚耕一点也不担心因此会横生出什么事端来,该怎么发生的事自然会怎么发生,愚耕潜意识里面好像真希望会因此有事发生。
那人则滑头滑脑地谎称他的身份证早已掉了,那两个保安稍作追问也就作罢了,转而那两个保安又假装一视同仁地宣布,要等公司领导研究决定处罚结果。
愚耕听了觉得荒唐可笑,就这么丁点小事还要等公司领导研究决定处罚结果,那两个保安可能还真以为愚耕和那人是可以随便唬弄呢,愚耕偏要变法子让那两个保安知道他的厉害。
结果愚耕冷不防出其不意攻其不离,煞有介事地认认真真地问那两个保安每天是在哪里拉屎,今后他也一定会跟着那里去拉屎。
那两个保安经愚耕这么一问,顿时变了脸色,晦气难消,顾虑重重,不屑回答,但经愚耕再三追问,那两个保安才懒洋洋,冷冷淡淡爱答不理地告诉愚耕,他俩每天是在某某地方拉屎,只说一遍就不愿再重复啦,好像故意不让愚耕听明白。
实质愚耕并没有听清楚那两个保安每天是在哪里拉屎,但愚耕接口就假装听明白了,理直气壮地强调,他今后一定也会到那里去拉屎,愚耕心里真正想说的是,哪怕那两个保安平常是在办公室大楼拉屎,他今后一定也天天会到办公大楼里去后屎,他才是这工地上真正的建设者之一,连他拉屎的地方都没有,成何体统。
最后那两个保安显然讨厌愚耕的追问,才主动走开了,这事也就暂且告一段落,以后这事会发展什么样的,愚耕才不怎么放在心上呢,又能有多大的事出来,反正他的身份证是肯定丢不了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愚耕才发现这事已经传开了,沸沸扬扬,连老马也得知了,并语重心长地怪愚耕实在不该轻易就把身份证交给那两个保安,今后肯定会带来麻烦,如果不交身份证,也就没什么事啦,愚耕只是嘿嘿呵呵,无关紧要,甚至有英雄气慨,无所畏惧,这工地上拉屎是个大问题,愚耕只是碰巧能集中体现这个问题,愚耕其实有些后悔把他的身份证交给那两个保安,只不过愚耕后悔的反应十分深沉,自作自受,敢作敢当。
往后愚耕再也没到那卫生间里拉屎,愚耕又渐渐发现,好像宿舍楼每层地板间都有一个卫生间,而且好像某些卫生间在某些时段是可以直接用手打开的,愚耕几乎都每天都要做贼似的,在宿舍楼的地板间爬上爬下,试着要把哪个卫生间直接用手打开,并进去拉屎,有时可能没有哪个卫生间都能直接用手打开,就只好等等再试,或者到别处解决拉屎问题,总之愚耕在这工地上的拉屎经历真是九曲回肠,坎坎坷坷,难以言尽。
好像老马也曾有一两次特意叫愚耕,跟他去找公司领说说情,把身份证拿回来,可愚耕根本不当一回事,并渐渐谈忘了,更加不放在心头上,好像完全跟他无关系似的,有人拿着他的身份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有朝一日总会把身份证还给他,他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找公司领导说情拿回身份证呢,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他当初是怎么想的就会怎么做,一惯到底,绝不妥协。其实这也正好表明愚耕粗心大意惯了。难怪会有不应该发生的事,偏偏在愚耕身上发生了。
愚耕在这工地上干了五六天后,老马终于支了愚耕50元钱,愚耕有了五十元钱就由然而然地想给椰湾公司董事长写封信寄去,事已至此,愚耕也没什么好意思跟董事长写的,但又不好意思总跟张小姐打电话,更不能无声无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应该利用在工地上的稳定生活条件,不断地跟椰湾公司纠缠下去,甚至把在这工地上干活当作副业,跟椰湾公司纠缠下去才是他的主业,大作文章,把他的赌注不断地加大,好让椰湾公司的董事长和张小姐重新对他进行审视,用心良苦,天地可鉴。
后来愚耕当真抽空,认认真真地跟椰湾公司董事长写起信来。
信中开头一段,愚耕照样还是假惺惺地吹捧董事长想要搞一个养羊项目,是如何如何地雄才伟略,有胆有识,也预祝养羊项目能取得成功,好像这养羊事业跟他没什么关系,实质只是想问候董事长,点到为止,其它心意就不用写出来了,心照不宣。
信中第二段愚耕将话锋一转,竟然毫不谦虚地要向董事长探讨探讨打工这种最为广泛的社会现象,愚耕这回真正已经找了活干,增强了底气。愚耕不想显得这封信好像又是在向董事长讨活干似的。愚耕是真的想让这封信真正有信的含义。只是在做一次真心交流。愚耕自认为,他已经对社会问题形成了一些个人的看法,对于打工更是颇有见解,不是一般的打工者所能比的。更不是那些专家学者所能比的。是该要向董事长交流交流,甚至卖弄卖弄,好让董事长对他刮目相看,哪怕不抱任何目的,不做任何姿态,愚耕也忍不住想向董事长交流交流,卖弄卖弄他对打工已经形成的一些见解。
按说,愚耕在就对打工形成了一些见解。这是愚耕头一次尝试以写信的形式表达出他对打工的一些见解。愚耕有些思路,愚耕其实也好奇他能表达成哪种样子。愚耕心理面对打工的见解与他以写信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他对打工的见解不完全是一回事。愚耕感到以写信的形式表达出他对打工的一些见解是件很有趣味的事情。这种趣味的根源在于,无论最终他能表达成哪种样子都是一种偶然。满足了他的好奇心。真是写成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信中从第三段到结尾,愚耕大致把打工份为四种性质类型,分别称作听命型,经验型,文凭型,江湖型。
听命型指得是有人打工,主要靠听命于家人亲戚朋友的安排,指示、携带、推荐、扶助支持等,或者靠听命于其它什么关系。听命型的打工者大多涉世不深,胆小懵懂,求稳求妥。
经验型指的是,有人打工已经在某个工种里干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成为熟手,有一技之长,他们跳糟也是在某一工种里跳来跳去,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他们不跳糟也会稳中有升。
文凭型指得是有人打工自以为他们的文凭有多么多么厉害,野心勃勃,好高骛远,只想到成功后会怎么怎么扬眉吐气,风光无限,却没想到要付出实实在在的劳动,他们以为有多大的文凭,就一定要得到多大的成功,他们把打工看作是取得成功的游戏而已,他们都希望能判断山河,运筹帷幄,他们都喜欢光顾各种人才市场里的现场招聘会,他们都喜欢收集记录各种渠道的招聘信息,严于筛选、精心策划,精通面试之道。
江湖型指得有人打工全凭一个“敢”字在闯荡社会,游戏人间,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人物,为所欲为,无所顾忌,按表现江湖型又可细分为两类。一类是正派的,不甘堕落,笑看风云,不计得失,能与社会环境和平共处,另一类是邪派的,消极厌世,计较得失,与社会环境格格不入,多有抵触,为了有所得,要么去偷,要么去抢,以至杀人越货,纵火闹事,堕落得完全失却自我迷失方向,昏庸度日,得不偿失。以致有人格障碍,心理问题。
愚耕信中还指出,以上四种打工类型的分类并不是绝对的,单个打工者并不完全仅属于其那中一类型,一般会并属于其中两个类型或并属于其中两个以上类型,而且同一打工者的所属类型也会有转变,最后愚耕用点晴之笔一语道破,其实从严格意识上讲真正的打工者,都属江湖型,都是现实社会中的江湖人物,是邪是正就很难说啦。
愚耕自认为这样分类来表达出对打工的见解,比较鲜生动,更能体现出他表达出见解的性格气质,愚耕并不善长于把他对一些事物的看法表达出来,受到性格气质的限制,愚耕能将他对打工的看法表达成这个样子,已经很满意。愚耕完全还可以把他对打工的看法表达成另一种样子。
愚耕对这封信抱有很高的期望,期望董事长能看出他是一个涉世很深的人,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切实地了解这个社会,只是还不善于表达罢了。
写完信后,愚耕又赶紧抽空搭车赶到琼山市邮政局,把这封信作挂号信寄出去了,而且在这封信内,愚耕又另外塞了一张信封,以及挂号信所需的邮票,愚耕这样破费,无非想引起董事长的关注,并盼望董事长能给他回信。
愚耕把信寄出去后,心中就一直多了一份挂念,不知董事长收到这封信没有,不知董事长看了这封信后有何反响,不知董事长会不会像征性地给他回信。
过了三四天后,愚耕觉得董事长应该收到了他的信,使得愚耕又想入非非,按捺不住,
最后愚耕一念之下还是鼓起勇气跟张小姐打了电话,想从张小姐口中听出一些风声,寻求安慰,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可在电话中愚耕又不好意思直接跟张小姐说起那封信的事,也没从张小姐口中听出一点风声。愚耕简直白打了这个电话,甚至是自寻烦恼而已。
又过了几天后,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更别指望董事长会给愚耕回信,愚耕也不再白日做梦啦,如释重负,习以为常,可愚耕还是旧瘾发作似的再次跟张小姐打了电话,就好像是撵着跟张小姐打招呼,没话找话,却一无所获。甚至觉得张小姐明显对他不耐烦了,有些话张小姐不便挑明了跟愚耕说,希望他有自知之明,更不必频频跟张小姐打电话。
愚耕最不能忍受的是觉得别人对他不耐烦,愚耕因此好像受到了当头棒喝,无限委屈,愚耕暗自叫苦不迭,天了照此看来不就玩完了吗?他到底错在哪里,竟成了这个样子,却又无可奈何,而且愚耕好像早就料一会弄成这个样子,无能为力,揪心不已,愚耕本来是很难让别人对他不耐烦,愚耕从来不缺自知之明。这事是个例外。愚耕好像存心要让董事长和张小姐对他感到不耐烦。
后来愚耕还总是会情不自禁油然而然地想到椰湾公司那件事,觉得椰湾公司那件事肯定有个症结,不然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事与愿违。
结果愚耕想来想去觉得椰湾公司给过他150元钱,才是椰湾公司那件事的症结所在,他想要消除那个症结就必须还那150元钱,他正好有能力还那150元钱,宜早不宜迟,那怕不为了椰湾公司那样事,他也应该还椰湾公司150元钱,寻求解脱。愚耕很不习惯欠别人什么,愚耕怎还会在乎区区150元钱,那150元钱也并没有帮他解决什么困难,却让他活活受了很多罪。他只要还没还那150元钱,就总是处于劣势,迟早会玩完。愚耕多么希望还那150元后,能扭转这种快玩完了的局面,重新有戏可唱,决不服输。
经愚耕再三要求,老马终于在某一晚上又支给了愚耕150元钱,第二天愚耕吃过早饭就早早地专程搭车赶往椰湾公司去。
愚耕一走进国贸花园,顿时就很紧张,心跳不已,好像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心有余悸,
愚耕从七单元一楼乘电梯上到九楼,就看到901室门口边的办公桌旁,正有一位同志坐着办公,愚耕一眼就认出那同志以前就一直是坐在这门口边的办公桌旁办公,跟以前完全还是一个样子,一成不变。
愚耕本身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感觉很不一样,好像其他同志还没这么早赶来上班,愚耕此次赶来只为了还150元钱,并不心虚,却多少有些尴尬,愚耕好像不好意思突然打搅那同志似的,一声不响地就靠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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