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喝酒就喝到十一点,再喝不下去了,他们便跟餐馆里的好朋友们告别,然后回到酒店房间里洗澡,洗完澡只裹一条毛巾躺在床上看电视。雀法师打电话来,说现在头晕晕乎乎的,想去三楼泡热水温泉。断弦琴同意,换条泳裤去她房门口等待,接了她坐电梯下到三楼温泉池,二人一起将身体泡入温暖的露天浴池中。泡到晕晕乎乎、浑身一阵一阵冒出热气,直接擦干身体钻进被窝、美美地睡上一觉。
综上所述,简直可以用一整套李斯特《爱之梦钢琴曲》的旋律进行概括的这几天愉快的日子,直至今天才告一段落。
断弦琴靠在长椅背上问。“哎,我说今天下雪,还乘缆车上山吗?”
雀法师没有所指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微微点头说。“嗯,马上就去吧,正好今天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呢,上山后肯定清静的很。”
“那就走吧。”
“好的。”
二人同时离开长凳站起来,雀法师向旁边一扑抱住断弦琴的右臂,和他肩并肩朝登山缆车站的方向走去。根本无需排队,一到就立刻乘上了一台车厢。缆车离开车站缓缓起升,途中颠簸了颠簸,开始沿钢索向山上开去。车厢经由一个铁架又一个铁架地逐渐上升,临近半山腰一带,针叶林的面积很明显的大了起来,其也更加茂密,但除了骨感干硬的深颜色树枝就是单调到万分无聊的雪地,萧萧索索,冷冷清清,这样的景色看多了令人寡然无味。仿佛已被断然荒废的雪道重新覆盖上了新雪,几乎看不出了清理过的痕迹。想来等雪停后,多半会有工作人员上山扫雪。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时,老妈妈让我在摇篮里摇滚起来。这时候缆车内的广播口还传出来沙滩男孩的《棉花地》,音质当然比不上正经音响,几个唱歌的好像嗓子哑了一样唱出浑浊的乐曲。这时候雀法师趴在窗口看雪,断弦琴靠在座位上听歌。短短的几天内,各种事件前仆后继,令人应接不暇的事实一个个从虚幻中显现,使本来索然无味的日常生活不断变化。记得不久前落星笛刚死去,而现在却和一个万众瞩目的小明星去到滑雪胜地开怀玩乐。所谓顺从命运安排结果竟把人带到了如此境况,现在想起那究竟合不合乎常理呢?试问这样就可以了吗?断弦琴心想,大概此时此刻已不能使用好与坏的界限形容目前的概况,就算相同的情况再发生一次,倘若相似的场景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自身选择采取的行动多半也会将人引导成现在这样。其实就跟抛硬币的原理相差无几,无论怎么去抛,倒头来也只是同一枚硬币。
当前自己身在远离城市的滑雪胜地,陪解压过程中的雀法师享度假日。
“山上真的没什么可看的呢。”断弦琴不禁信口说出。
雀法师似乎发出了一声咕噜咕噜样的鼻音,这一极其违和的声音充满着迷惑,突如其来地打破沙滩男孩的歌唱,与此同时,她朝断弦琴扭过头来,高高地扬起眉毛,说话声和她的双眸一般清澈犹如秋水。“是啊,又是白花花又是黑乎乎的一片呢,没什么意思,若要是有熊啊驯鹿啊一类的动物在就好了。”她说。
“要不在上面转一圈就下去吧?”他提议道。
“顺便看看有没有熊。”雀法师说。
“提议赞成。”说罢,断弦琴转头望向窗外,继续看下面一无是处的雪地,缆车的颠簸程度过了中间站逐渐小了下来,几乎如同站在硬梆梆的地面上一样平稳,车身没有再进行晃动,剩下的不平衡感可以通通归咎于是人们的心理障碍。外面是一日既往的雪地和松树,离地也有至少几米的距离,但由于下方色调过于千篇一律,感觉起来竟好像是隔了有几十米,所以才会心慌,才会不安。
这时,雀法师忽地从对面坐了过来,向旁边靠去,贴住断弦琴的侧身,用两只手臂将他的左胳膊轻轻环住,然后把脑袋依偎上去。断弦琴不说话,亦不挣脱,任由她这样抱着,保持动作让视线凝聚窗外,实际却早已经走神,心乱如麻。
“我说,干嘛这样?”他问。
“不知道。”雀法师甜甜地笑着说,“兴许是喜欢你。”
“听着我很开心,但不幸的是我有女朋友了。假如让我回到十四十五岁的时候,那肯定是直接向你告白了。”断弦琴这么一说,雀法师马上松开了他的手,坐回原位,笑容依然还在,甚至比刚才更为灿烂。
“相信那个人很幸福呢。”她嗤嗤的笑着说。
“但愿吧。”断弦琴讪讪地亮出一副微笑男人的表情。
“不过我想我是会一直喜欢你的。”雀法师接着又说。
“请饶过我吧。”他用手遮住前脸,为了逃避她令人害臊的注视而将视线稍微转下,瞧得正好是缆车底下离得很近的地面。
就在这时发现了不对劲。
断弦琴无从判断究竟是什么猛地凭空飞来狠狠地击打了他的脑壳,反正就感觉有什么不偏不倚地正中红心,脑袋里某条神经咔嚓一声裂变为数股支流,四散开去,但无不直朝着先前压根不存在的目标顺溜溜地通去,宛若开通了几条通往新大陆的电源,顿时把那里照得通明。刹那间闪现的光明的力量十分强悍,如同十级以上的飓风抡起巨石狠砸夏威夷原住民的屋顶,一股强大的力道赫然轰开了某两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而在此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曾有这面大门的存在。
他完全条件反射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一手按下缆车内的紧急停止键。缆车车体剧烈地一震,晃晃悠悠悬停住了,整个车厢里瞬间响起似乎对按铃者骂不绝口的警铃声。断弦琴十分清楚刚才自己是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是落星笛!
雀法师不免被吓到,大声说着“喂~!怎么了啊喂?”车身的颠簸使得她不得不双手拉住扶杆保持平衡。“你怎么了,干嘛一下子把车停下来?”她仍在惊魂未定地问,为了寻找原因也将目光投到下方的雪地上。
“是落星笛!”断弦琴只顾着说那个令人怀念的名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刚才在下面的雪地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落星笛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棉衣和黑色裤袜,没扎头发,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针叶林里面。没错,那样的长发飘飘,那样的气质非凡,毋庸置疑绝对是落星笛不会有错!断弦琴打心底确信自己是看到了落星笛,在这杳无人烟银白飘渺的雪山山坡上。虽不晓得她为何起死回生,虽不知道她为何又身在此地,但自己刚才无疑是与一个跟她极其相似的人失之交臂。肯定就是落星笛!能到这种地方来的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子她确信,纵然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股自信。——落星笛先前就处在自己缆车下方,然后立即闪入了森林,明明近在咫尺!下面的雪地离缆车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
“喂,在这里等我,哪里都别去,如果有人来找就说在下面看到了迷路者样的人!”说罢,断弦琴直接用手撑开缆车的门,纵身跃下三四米的高度,落在了雪地上。雪软绵绵的不至于受伤,然而由于操之过急还是不小心崴到了脚。断弦琴深深陷在雪堆里,不论头脑还是眼前都乃一片雪白。
“等等啊你!干嘛跳下去?”雀法师在半空的缆车冲他喊道。“求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跳下去做什么?刚才吓死我了,不知道那危险死了!”
“我要去找人!”说罢,断弦琴忍痛站起,拂去身上的雪,一深一浅一瘸一拐地朝针叶林的方向追去;他现在只顾着赶紧追上落星笛。
身后传来雀法师的呼声。“拜托你等等我!”言罢,只见一个影子从天而降。雀法师说着也从缆车上纵身跃下,姿势保持得很好,落进雪里时没有弄伤自己。她跳下来后,同样陷入深深的雪堆,但顾不上去抖身上的雪,就也一深一浅地追赶起断弦琴。两个人前一脚后一脚地跑进了茂密的针叶林。
断弦琴只顾往深处跑去追赶落星笛,雀法师则只顾追上断弦琴的脚步不被他抛下。他们两个像是在互相追逐似的越跑越深入树林,逐渐开始喘气,呼出的白花花的雾气随即被风往身后吹去,雪鞋每一次抬步也都把地上的积雪向后踢飞。雪地很深,即便是有针叶林的遮挡,人在里面无法跑得很快,越是喘息越是觉得疲累。拳头大小的雪块随着地面的颤动纷纷从树枝缝隙中落下来,在下方区域形成一堆堆锥形的雪堆,有时跑得太急不小心撞上树枝,然后树叶上淤积的整块雪片就直接粉碎在头顶上,雪末混入衣服下面,冰凉的很,而且融化后的雪水更加沁人心寒。
他只顾往深处跑去,脚上的疼痛已然一去无踪,一路撞断了好几根树枝,头上肩上脖子里满满的全是雪末;他已顾不得这些冰凉的触感,心里所想就只有追赶上落星笛,追上她,然后和她交谈,问问她究竟是为何出现在这里,问她难道其实没有死不成。追上她后有明确的目的,因而断弦琴不知疲惫地奔跑,越来越累,喘得越来越厉害。断弦琴就这样沿着落星笛在前方留下来的足迹往前追赶,幸好是在针叶林,足迹没那么快消失。途中他回想起落星笛的样子,化为死亡的白珊瑚的她生前的模样:一头长发,满面笑容,还有温馨可爱色调的衣着。想要重新再见这模样的欲望使他进一步加速奔跑,顾不得身后雀法师气喘吁吁的叫喊让他慢一点;他又撞上一个半人高的雪堆,雪鞋中进了雪,冰凉刺骨,那脚伤几乎复燃了一样又剧烈疼痛起来;他咬着牙,在雪地中拖着湿漉漉的伤足跑步,仍一点一点与落星笛拉近了距离。虽不免速度慢了下来,已经筋疲力竭的雀法师终于大口喘气赶上来,用手抓到了断弦琴的衣服。
——不能停!断弦琴以强烈的意念驱动身体接着跑起来,累垮了的雀法师也只能在后面慢慢跟着。很快,前面的足迹到了头,一头长发和粉红色棉衣出现在视野里!僻静的雪山树林中,长发随着身体的摆动也一样在摆动,像是引路人的流苏拐杖一般指引着什么人。她依然跑着,不偏不斜,不左拐右拐,就走笔直的一条直线,犹如某人射向天空的子弹一旦去了就再无返回的打算。她走的是那般毫不犹豫,既不回头也不斜视,速度其实不怎么快,但她生前的运动耐力就很不一般。本以为拼命跑步就可以很快追上,然而当看到她后二人之间的距离就仿佛从未缩短。纵然看得见背影,可落星笛始终处于身影快要一点点消失的边缘处,简直如同雪山中的海市蜃楼。
断弦琴屏住喘息用尽力气大喊落星笛的名字,声音却小的可怜,况且很大一部分都被雪吸收。她当然没有听见,身影忽地一下消失在了云杉树的后面。——她其实并未消失,只是身影被大云杉遮住了而已。他再次追到跟前,一边呼喊她的名字,这时候稍微止步,用手拨开云杉树硬梆梆的叶子丛,凝目细看,远方只有更多星罗棋布生长的大云杉树,哪里还有半点落星笛的身影?
“她在那里!”身后响起雀法师快要被喘息盖过的叫声。断弦琴顺着她所指方向朝左边望去,大概二三十几米的距离,她那随身摇摆的一捆长发在洁白的雪地里格外清晰。左边已没有多少棵云杉树,出现一大片空地。
“等下!”断弦琴又大声叫了次她的名字。
这回似乎被落星笛听在耳里,她停下脚步,朝这边转回头来。——这下绝对没错,无疑就是落星笛本人!虽说由于雪地天然的感光效果让脸看上去花白一片,但五官依稀的轮廓已足以向人证明她必定是落星笛。“别走!”他看到她发现了自己,于是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大几倍的喊叫。毫无疑问,落星笛也看见了断弦琴,她当然知道他是断弦琴,是她男友的友人,是最好的朋友之一。因为她很清楚他的身份,所以甚至朝他荡漾出一抹美丽的微笑,却只是回眸一望而已。
落星笛没有过多止步,但也没有再奔跑,而是慢慢走了起来,继续前行,很快走进空地尽头的针叶树林不见踪影。断弦琴和雀法师相继差十几二十秒的工夫也赶到那里,一前一后拨开扎人的枝叶进入树林。本以为又再会经历一场雪松林的追逐,结果等来到树后方,发现这压根不是树林,而说是一整排的树墙比较合适。直径最小五米的云杉树一字排开,作为天然的屏障似乎有意隔开什么。
经过几道树墙,四周变得愈来愈寂静。雪已不再下,周围无有任何运作的物体,仿佛整个人踏入了静物画般连云杉树叶都直挺挺的纹丝不动,几乎毫无生机,宛若一具具未知巨型生物留下的脊椎骸骨。风也离奇的消失,天空仍旧笼罩着不着痕迹的阴云,口里呼出的热气引不起任何回响,脚下的积雪经由人的践踏不发出丝毫呻吟之音,独有二人粗重的喘息不知不觉地运作着空气中潜移默化的细微流动。走过五十米,树墙与树墙之间的距离逐渐增大,却不见了落星笛的身影,她的存在像是从这片雪野凭空蒸发了一般,没了她,所有的事物在一刹那之瞬显得寒怆不堪。倘若说之前云杉树如同生物的遗骸,那么现在它便像慢慢凋零的生物遗骸。
他们一直走着,少顷,前方传来什么动静,是某种犬科动物的低喘之声。声音在寂寥的雪原之中穿过层层树墙而来,途中自然不免减小了许多。然而当听到耳里却感觉异常之响,宛似被风吹过的古印第安捕梦网播下的祝福,冗长而又空灵,竟离奇的唤醒人眷恋以及怀旧之情,并迫切地想要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这和当初黑暗空间里的经历如出一辙。这样想起,断弦琴不禁一惊,急忙查看全身,甚至将手伸进裤子去掐大腿内侧。一阵疼痛过后,却没有就此醒来,四周景物如旧,一切显得那么寒怆不堪,声音依然缭绕于耳旁,现在已让人对周遭的现实感到彷徨不已,对存在与系统的概念开始发生不同程度的怀疑,似乎被吞进什么巨兽的腹中却反把内脏构造当成了社会框架。目前他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怀疑起自己存在的现实性,反而不再质疑周遭是否真实存在,想把自己剥开来看看究竟到底有没有血有没有肉。自从声音出现,自身仿佛就成了架空般的存在,地面上出现一个空洞,将自己吞入其中。
莫非真的是做梦不成?不,这不是梦,不可能是梦。这和当初的情况类似,况且自己也真的拿到了《狼的月记》不是吗?从度假村到这里,一切顺理成章、环环相扣,这并非是梦,而是彻头彻尾的现实。就算真的是梦,那也绝定是现实做梦,现实梦见了自己跑到了这里来,然后不巧梦做不下去了,现实就此醒来,自己就此消失。结论就是:这不是梦,如果真的是梦,做梦的也不是自己,是现实,而其实自身才是梦中的产物,是虚幻的、不切实际的存在。虽说这种解释天马行空捕风捉影,但现实就是现实,无可辩驳,世上确实有这样荒谬的又无不离奇的现象存在。
无论如何,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于是断弦琴和雀法师接着朝前方、也就是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声音没有消失,但每一次响声都转瞬即逝,回声全部被雪地吸收,所以必须时刻保持精神集中,不能放过每一次出现的声音。周遭的世界便在一次沉寂和一次死寂之间来回摇摆,不知曾有多少时间在此凋零陨落,可见一片黝黑和一片空白都是极其安静的颜色,四周完全听不见有任何物体褪色的动静,一切色调都静静悬浮在黑与白两者之间。
断弦琴此时不怎么喘息了,便再大喊叫落星笛的名字,一边走一边静等,没有任何反应。她就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这世上一样找不到半点线索了。
又越过几道树墙,脚下的雪地突然一下子变得踏实。雪像是被认为清理过似的压得与地面齐平,同普通的雪地差了约莫有十几厘米的距离,踩上去实实在在,就和通常地面一样,不会再把整只脚陷入雪里去。这样完全压实的雪地从他们刚刚越过的一道树墙开始,被人用耙子扫出一道道圆润的弧线,犹如声波绘图一般,最外层的弧线连接着每一棵云杉树的根部,然后呈扇面一道一道辐射开去。前面五米远处看起来是最后一道树墙,二人再次横穿过去,发现树墙果然到这里戛然而止。这里的雪也同样被人用耙子耙过,一条又一条的弧线排得整整齐齐,而就在这些弧线的尽头处出现了一座矮石墙,墙里面依稀可见一座小镇,说是小镇,实际也不过看在它有座石墙护体罢了,规模非常之小,几乎没村庄大,房屋似乎全由云杉木筑成。在小镇的石墙入口,仿佛标识着特殊象征一般的云杉木大拱门孑然耸立,门下面站着个穿粉红棉衣留长发的女孩正抬头仰视,像是在看大门上悬着的纸制灯笼,自不必说是落星笛无疑!
“喂!”断弦琴立即大喊她的名字,声音如愿传到了那里。而落星笛听见后只是回眸一笑,随即转身跑进了小镇的大门,又消失不见了踪影。
如犬科动物的喘息声这时也随着她一起消失。
他们急忙追去,途中被障碍绊了几次脚,险些摔倒,回头查看发现那些竟是倒塌的石墙残骸,此外还有些保存完好的云杉木碎片,心中纳闷:难道说这小镇的规模是渐渐在缩小的不成?一边想一边跑,地很实在跑起来不费劲,没过一分钟追到了小镇门口,不禁暂时停下观察状况。雪地在这里往前便被鹅卵石路面取代,两边设置路灯,门口的石墙边缘有略微的塌陷程度,高拱门乍一看去头重脚轻好像弱不禁风;举目张望,小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格外的荒芜,更不见落星笛的身影。
“等等。”二人正想往里追去,突然被一人拦下。
“做什么?”断弦琴不耐烦地问,同时打量起那人来。
那人身材高大,身着深色的毛绒衫和棉裤,用鹿皮大围脖绕了脖子遮住半张脸,看不清面目,手上戴了手套,两边插进兜中,在大衣左边的口袋里挂着一串似乎是吊饰的黑色宝石状物体,随身摇曳,表面荡漾出白色的闪光。
真是不说也知道他是谁,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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