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耕暗自稍微迟疑了一下,也就起死回生般地,毅然地作出了一走了之的决定,感到已忍无可忍,马上就无声无息地缓缓地从彩绘车间退了出来,从此与彩绘车间无缘可续。愚耕确实觉得这很突然,事先一点都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快就自动离职,久久难以平静。
事过之后,愚耕从中得到了深刻的教训,感叹不已,对未来更加感到茫然,好像事实进一步证明,愚耕的确成了没有用的废物,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了。
性格即命运,愚耕如果注定一辈子都一事无成的话,愚耕也认命了,只怪这个社会尽发明出一些严重偏离生命常态的事,几千年来人们不会做,不想做,想不到的事,现在都要适应去做,争着去做,并称之为打工,不适应打工的人就只能是废物,也可能是怪物,愚耕就是这样的废物,也还是怪物,愚耕会把一事无成当作是一门特长,一门学问,并努力要精通这种特长,这种学问,一惯到底,愚耕原还以为干什么工作,适应不适应,只有试过才知道,愚耕这才进一步体会到,原来只要是严重偏离生命常态的工作,他都适应不了,试都不用试,完全能想像得到,
愚耕事先能想像得到的,与事后试过了的结果,越来越相符,但这并不妨碍,愚耕还是会对事先能想像得到的事,产生要试一试的兴趣。
小姑父很快就得知愚耕又能从彩绘车间自动离职这一突然情况,小姑父并不怎么大惊小怪,也无意要规劝愚耕重新回到彩绘车间去上班,更不会替愚耕在玩具厂另找一种工作,像是很能支持愚耕又这么快就从彩绘车间自动离职,已成定局,也早晚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不出所料,愚耕又能这么快就从彩绘车间自动离职,反倒减少了损失,只是不知,愚耕在彩绘车间到底又有哪些不适应,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话,愚耕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突然自动离职,之前却一点都没有向他透露出有自动离职的意向,也没怎么向他说起在彩绘车间上班的情况。
愚耕解释得十分含糊,不愿让小姑父看出他内心的激烈冲撞,扮作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打哈哈,有点像是在自己跟自己赌气,吊儿郎当,说不出正儿八经的理由,只想快些转移话题,反正都已成定局,又有什么好说,小姑父又不是对彩绘车间的彩绘工作,一点都不了解。
小姑父听了愚耕这样马马虎贞的解释,若有所悟,也不好再对愚耕多说些什么,只表现得忧心忡忡,心事重重,欲要愚耕好自为之,也实在拿愚耕没辙了,最终也不是父母亲大人就能摆布得了的,愚耕终归还是要按他脑子里的想法去做,愚耕脑子里真正想的问题,就是与常人很不一样,这绝不仅仅因为愚耕学了四年农业,愚耕脑子里的想法好多都跟几千年的古人都没什么区别,沉浸其中。
大姑父其实早就搬到玩具厂的新厂去了,听说,新厂就是玩具厂以后的总厂,一厂二厂很快就要搬到新厂去合并。
大姑父也还会经常到二厂来,一有机会就喜欢跟愚耕谈谈心,大姑父当然也大抵知道愚耕从二厂灌浆车间辞职又进到二厂彩绘车间上班,最后却又很快就从彩绘车间自动离职的经历,大姑父从愚耕这样的经历当中产生了比小姑父更加悲观的看法,说是愚耕这样回到家里后,又能如何是好,不天天跟父母亲大人打仗才怪呢,他很能体谅愚耕的父母亲大人,与愚耕的父母亲大人站到一边,只怪愚耕打工没有一点出息,叫愚耕的父母亲大人怎能相信愚耕能在家里做成点事。
愚耕心中很不认同大姑父的看法,愚耕只是不能用下一步的明确打算,来说服大姑父,愚耕并不急于要快些又能作出下一步的明确打算,愚耕真是有些想要回家好好歇息歇息再说,愚耕不再奢望能回家搞点什么农业,养什么猪,只要能让他在家里相安无事的歇息歇息,也就具有莫大的积极意义,愚耕几乎把他要回家歇息歇息当作是一种革命,愚耕隐约觉得他被圈入了一个很不正常的社会现象当中,反到显得他要回家歇息歇息很不正常,愚耕很不情愿因为害怕在家里呆着,而出去打工,如果不是为了理想,而出去打工实在是件可怕的事,愚耕打工打怕了,还心有余悸,愚耕甘当不适应打工的废物,愚耕一点都还想不出,他如果出去打工,是要为了什么理想。
愚耕从彩绘车间自动离职后,并没有急着回家去,像是还没有做好回家的心理准备,而是继续在二厂闭呆了好几天,得闲且闲,得过且过,不愿去想得太远,一心只多看些书,好生自在。
后来小姑父提议,让愚耕干脆等到把六七月份的灌浆工资结到手,再回家去,比较稳妥,愚耕也觉得有些道理,真是又多等了几天,总算把六七月份的灌浆工资结到手,却只有450元,明摆着扣掉了一半的灌浆计件工资,愚耕已无心找人去理论,愚耕也实在搞不懂灌浆的计件工资是怎么算的,心灰意冷,忍痛割舍,玩具厂二厂成了愚耕的伤心之地。
愚耕在结到灌浆工资的第二天,也就早早地动身回家去。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