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农村老家,家家户户离不开地瓜窖。黄土地的密度和黏性确保挖出的洞穴有型有样、结实耐用。黄土地固有的松软又便于挖掘。下铁锹前,抽两支烟,中间抽两支,高二米、长两米、宽一米半的地窖便挖成了。横上几根不成才的树干,铺上干透的玉米秸秆,压土踩实,一角预留半米见方的洞口,便于人的进出。
地瓜窖里贮藏着过冬的地瓜,顺溜的,人吃;不好看的,喂猪。因为地瓜产量高,易贮存,用途广,家家户户年年大量种植、储藏。
秋高气爽,地瓜开始收获。老少齐上阵,将地瓜秧轧尽后,大人一䦆头一䦆头刨地瓜,小孩子紧随其后,拧净地瓜上的泥土,小堆小堆拢在畦沟里。一个个饱满的地瓜,像刚出生的婴儿,静静躺在它破土而出的大地怀抱里。怕惊扰了这丰收的宁静,白云远远守望着,风蹑手蹑脚地行走,太阳换上她最温柔的面孔。
独轮车把地瓜从地里一车车推回,一大堆赤条条的地瓜,一筐筐装满地瓜窖。
各家的地瓜窖大同小异,不同的是位置,有的建在自家院落,有的建在房前院后空地上。
地瓜窖里有湿潮的温暖,有地瓜丝丝缕缕的香甜,还有玉米秸秆淡淡的霉味。在漫长的冬季里,地瓜窖调控出了绝佳的温度和湿度,保持了地瓜的光艳模样。一筐筐色泽鲜艳的地瓜,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有满足饥饿胃口的快感。小时候伙食差,鱼肉蛋鸡一年吃不上几回,但我和小伙伴们的身体却出奇地好,我想,这应该归功于一天两顿的地瓜,正是它源源不断为我们输送着身体所需的营养。
初春时节,冬眠的地瓜被唤醒了。地瓜窖里所剩无几的地瓜,尾巴上生出细细的根,被农民栽种在畦子里,开始了生命的又一个轮回。
春天来了,地瓜窖空了;但地瓜窖在耐心等待着,等待着秋后复活的季节,血液一样的地瓜再次流进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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