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封笔之作《鹿鼎记》,一反以往所写的武侠小说的套路,“非武非侠,亦史亦奇”,甚至有人指出这是反武侠之作。但金庸先生在《鹿鼎记》的后记中指出:“《鹿鼎记》和我以前的武侠小说完全不同,那是故意的。一个作者不应总是重复自己的风格与形式,要尽可能地尝试一些新的创造。”
温瑞安评价“韦小宝是金庸小说人物里最活生生的人”。的确,韦小宝的横空出世,是金庸先生的独特创举。韦小宝完全颠覆了人们对侠的理解,他是一个“不学”却“有术”,以溜须拍马,见风使舵,专使撒石灰,下蒙汗药等下三滥手段见长的人。可是却能凭借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左右逢源,行走于皇宫大院,混迹于江湖豪杰之间。他是一个“说谎不眨眼,吹牛不要钱”的市井小流氓,可他极重道义,并完成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连他师父陈近南这样的江湖英雄恐怕也是望尘莫及的。
韦小宝不同于郭靖、萧峰这类大侠,他没有高超的武艺,虽然师从多人,可遇到危险时他真正靠的还是撒石灰,钻桌底,抱腿打滚以及乘机抓人下阴等方法。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是为真正的江湖豪杰所鄙视的,例如在《鹿鼎记》第二回中,韦小宝为救茅十八,而将石灰洒向“黑龙鞭史松”,从而使茅十八等人脱险。没想到茅十八反而怪他不该使这种为江湖英雄所不齿的手段。可是韦小宝却破口大骂茅十八,在他的眼中,无论手段高低、光明与否,只要能救人就可以了。在二十九回时,韦小宝又凭借撒石灰而救了被郑克塽、冯锡范师徒暗算的陈近南。任凭陈近南武功高强,还是敌不过“暗箭”,反而是他的小徒弟救了他一命。韦小宝不拘泥于世俗的伦理道德,本着“生存第一”的心态,不受江湖规矩的约束,所以他比陈近南等江湖豪杰更会变通,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韦小宝之所以能黑白通吃,无论深处庙堂还是江湖都能如鱼得水,是由于他不仅有“外功”——防身四宝,更重要的还是他那天下无人能及的“内功”。韦小宝的防身四宝是指:匕首锋锐,敌刃必斩;宝衣护身,刀枪不入;逃功精妙,追之不及;双儿在侧,清兵难敌。当然这些都只能算是他的硬件装备,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还是得使出他的“内功”:1、利舌—马屁功 2、厚颜—保命功 3、机灵百变见风使舵功 4、赌博功 通常情况下,韦小宝是“内功”与“外功”兼用的。虽然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不折手段的小人,可就是因为他不受侠者所谓的各种仁义道德的规范,所以他活得更洒脱。
韦小宝生于妓院,遇于宫廷,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孔庆东在《金庸评传》中指出:“在本质上,皇宫和妓院是相通的,人的生存法则,人的生存模式是相通的。”看来韦小宝早已将“妓院生存模式”乾坤大挪移到了宫廷与江湖上,难怪他能应付得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在韦小宝这个人物身上,我们看到了平凡人生的真实和世俗人性的真切,比之那些顶天立地、豪气云干、重情重义、至情至性的萧峰杨过令狐冲郭靖等一干“侠之大者”,他显得更世俗化,更生活化。虽然韦小宝称不上是个大侠,甚至连基本的道德规范都没有,可是他重义气,这点倒与侠者颇有几分相似。
韦小宝算不上是“侠”,他是“一个介于大丈夫与伪君子之间的真小人”。他的“真”让人不可思议,让人哭笑不得,让人又爱又恨,总之是一种复杂的感觉。如果说郭靖萧峰是如巍峨的山峰般的大侠,那么韦小宝就是如溪流般让人倍感亲切的“小侠”。韦小宝独特的生存之道,让他的人性特点暴露无遗,但就是这份真实,让我们感动,让我们喜爱。
韦小宝是个真小人,也是个实在的“小侠”,这就是金庸先生的独特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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