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列车厢打开的时候,人群像泄了闸的水流一样急涌出来,不过我还是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一眼就看到了米可。我老远就朝她挥手,大声叫她。她看到了我,朝我挥手,朝我大喊,好象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我以为她会有很多行李需要我帮忙拿,结果她只是两手空空地来,只带了钱和手机,她说她喜欢简单。
站在我面前的她有换回了以前齐腰的长发,露出了额头。我打量着她,没想到她还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抱着她,她的长发瞬间就覆盖了我的脸,淡淡的香气把我熏得迷迷糊糊。我把头搭在她肩上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这样挺好,只是还差一颗星星。”她没听懂,要我再重复一次,我调转话题说我等你等得饿死了。她开怀大笑,说请我吃饭,我说你是客,我请你才对,结果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我和她打的跑到城中心一家又便宜味道又好的餐馆吃饭。
我要了两瓶酒,她惊讶地看着我,好象一直以乖学生形象示人的我生来便是与酒格格不入的。我把自己关于她的那些想法告诉了她,她安静而庄重地看着我,像是在回忆从我口中讲出来的她的过去。突然她笑了,还是以前那种特别开怀毫无遮拦的笑。然后她向老板要了两瓶啤酒放在她面前,她说:“我也来两瓶,我要和你一起喝。来,峻峻,我们干杯!”我拿起一瓶酒和她的瓶子相碰,我大声地喊着可可,我们不要干杯,我们要一瓶灌下。
几口酒下肚,话匣子便打开。我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她满脸通红,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接着笑笑说还行。那隐藏在她笑脸下的没有说出的话,让我有点担忧,我想让她把这些年的经历都告诉我,却不知道以怎样的身份开口。我说:“还记得四年前校庆晚会上你的表演没?你把直直的长发烫成了大波浪,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背心在舞台上放肆地唱,放肆地扭动身体,大家都被你震撼。曲目结束的时候你双腿跪地,把双臂伸展向天空,大家都看不到你的脸。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衣服上那颗很大很夸张的蓝色星星,当时它在镁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好象预示着你未来灿烂的人生,又承载着你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我站在离你老远的地方使劲鼓掌,米可,我多么喜欢你。”我站在饭桌上把酒瓶当作话筒学着她当年的动作,她对我疲惫地笑着,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饭后我们一起去逛街,一扫先前的不快情绪。她说她第二天下午就要回成都,今天只想好好玩。我们一路走一路吃,我提着食品袋,里面装满了烤串,卤鸭脖子鸭肠。辣椒末让我不住地大口喘气,我说我们真是两个吃祸,这样一点都不顾及形象。她咬下竹签上的一块肉点头同意,然后向一个路边摊跑去,我看到她豪爽地把钱给老板,拿了十串烤肉跑回来。我接过她给我的五串,和她同时咬了一大口肉,我喜欢她这样毫无遮拦的样子,显得特别真实。
我们都吃得撑的不行的时候到了公园,突然她提议要坐海盗船,我说吃撑的时候坐那个肠子都会吐出来的。她一个劲拉我衣服说不会的,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我陪她上刑场了,结果她更加可恶地把我拖到船头特别恐怖的位置坐下。当启动铃响起的时候我特后悔,我叫着米可你害死我了。船彻底摇了起来,我牢牢抓住扶栏眼睛紧闭,她坐在我旁边快乐地笑,对着空气大喊:“峻峻你快睁开眼睛啊,你看我们好象飞了起来!”我慢慢睁开眼睛,又紧张又开心,跟她一起尖叫。风从嘴巴灌进去,从衣领灌进身体,我们真的飞了起来。
经过喂鸽子的地方她准备掏钱去买饲料,我说我有一个关于喂鸽子的故事,如果你想听就别忙买。然后她和我在鸽舍对面的长椅坐下,听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小时侯常来公园玩,那时就有这个鸽舍了。每次来我都想喂鸽子,但是我没有钱买饲料,鸽子不往没有饲料的人前飞。后来我想了一个方法,我学着其他小孩子喂鸽子的动作,我捏紧拳头,把手臂伸直悬在半空,不一会就有鸽子飞到我手上。它以为我握着饲料,但其实我手里什么也没有。我把骗来的鸽子抱在怀里,不让它飞走。要是哪只鸽子被我骗到,它就遭殃了,一天都吃不到饲料。后来我就每天都往这里跑,每天都骗一只鸽子,那些鸽子一定恨死我了。现在你要是学我当初的招数,鸽子都不会理你,它们只吃游人撒在地上的饲料。我把那些鸽子变聪明了!”她听完和我一起大笑,说不是我把它们变聪明的,而是这么多年,我和它们都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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