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人们被阵阵困意打得七零八碎，有座位的摆头就睡，凶猛的烈日刺进车内，有些人甘愿站着也不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接受太阳的灼晒。89路公车上没人交谈，一片死气沉沉。因此，到站的提示音就显得格外得响亮。很多熟睡的人往往被震醒，一双血红的眼睛环顾四周，摸一把哈喇子，继续睡去。

车子开向市中心，每一站要上车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地，熟睡的人被迫醒来，半眯着眼打量着周遭。

“嘀，老人卡！”上来一位老人。坐在过道一边的是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学生看了看，发现旁边的人什么反应都没有。于是凑到同伴耳边小声说：“诶？老人……我们……”同伴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老人，然后又瞅了瞅他。车开了，老人摇摇晃晃地拉起搭手，一脸平静地站在过道中央。“请给有需要的乘客让座，谢谢！”，车载提示音突然响起。“那，我让吧。”于是他主动把座位给了老人。老人挨着他的同伴坐下来，满脸谢意，而他的同伴却尴尬极了，于是低下头，从眼镜儿上端环顾着四周人的反应。让座的少年站得直直的，仰着头，捋了捋满头油发。然后低头碰了一下本身就不自在的同伴，微微一笑。他的同伴抬头扶了扶眼镜，硬生生地咧了咧嘴。

没过多久，老人就下车了。让座的少年又坐回了原位，叽里咕噜小声地和同伴瞎扯着些什么，可以看得出他很兴奋。而同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尴尬里走出来，像条哈巴狗似的不停应和。

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也慢慢停止了谈论。

又一个站点到了。“嘀，老人卡！”，“嘀！老人卡！”，这次上来一对老夫妻。那个刚刚没让座的少年条件反射似的，起身把位置让给其中的一位老人，然后瞄了瞄周围人的反应，发现旁人似乎什么反应也没有，不禁舒了口气。但他没想到，那个之前让过座的少年居然假装埋着脑袋休息不肯让座。他十分为难地看着另一个老人，那老人就站在他装睡的同学身边。尽管抓着搭手，但羸弱的身子还是随着车子的颠动不住地晃荡。老人很平静地望着自己的老伴，对他的伙伴没有一点怨言。

他往前走了几步，倚着老人给她当支撑。老人对他笑了笑，他害羞地低下头，转向自己同伴，发现同伴也正偷偷看着他。他怨恨地瞪了一眼，同伴立马闭了眼睛。

几站后，两个少年下车了。老人终于可以坐到老伴身边。

走在回家路上，他问道：“刚才怎么不让坐？”

同伴淡淡地说：“刚才我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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