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孝子就给大伙儿磕头,郭田与泥旦等几个人有点吃架不住,郭田赶忙代表大伙响孝子作揖回了一个礼,接着说:“别把事情看重了,就不施如此大礼,到时也保证误不了事。”
待大伙将四块蓬石抬到坟上时,已快下午两点了。大伙回不去,家里一切不能进行。等大伙回去吃罢饭,接着才是亲戚吃本家吃,最后才挨上请后亲。等招待罢后亲允许出殡,主丧喊叫:“孝子出灵!谢后亲!谢库里!谢忙人!谢锅上!起殡!”四个人抬着死者入殓时,已是下午四点半了。
那天文琳老汉的棺材,不知是什么木头,特别沉,尽管人不少,替换着抬,到半路上就越来越抬不动了。但听说抬棺材在半路不准落地,又有人说,实在不得已得放下,棺材下边铺上哀杖的就可,否则不吉。大家为避忌讳,硬咬着牙抬着走。离坟不远了,人们再也坚持不住了,正好过着一座石桥,桥两边有石栏杆,不知谁灵机一动说:“把棺材横转,让抬材杠两头搁到栏杆上就能歇会。”不管怎样,那天石拱桥上的石栏杆算救了大伙的急。
到了坟上已到傍晚,西山头上的老阳已被长在岭头上的树木遮去了半个。老人的墓地,背靠一架虎型的山,远远望去,拱起的虎背上是村林业已栽满了的松柏,山的左侧靠坡底的树林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是建于明代的一座古寺。坟地的前边是条小河,一年四季汩汩的流着河水。坟地的中央立着几通,做工考究,古朴庄重的石碑,其中有一通碑帽上雕刻的二龙戏珠,龙被雕着琳珑剔透、栩栩如生。郭田走进碑前一看,是清朝道光十五年,一位八名武举的碑,还有二通是同一时代两个武生的碑,让人惊讶的是,三通碑是亲爷仨,武举先中,时隔三年他的父亲才中武生,又隔三年是他长兄。这时郭田想,在如此穷乡僻壤,还能孕育出如此杰出的人才,此坟地不愧是一块依水傍上的风水宝地也。
隆冬的天,说黑就黑,不到六点,夜幕已经来临。
可能凡事总是这样,越是不顺利,麻烦事越多,本来天就晚了,将棺材卸到墓坑后;用砖砌成的坑帮过窄,怎样也卸不下去,只得又将棺材拽上来,重新桨砌。到第二次下葬时,天已全黑,只得让人去地堰根搂了两拤的胡草毛,用豆角秧缠成撮,造成火把点着,才鼓脓着将文琳老汉埋盖好。
埋葬的人们走出坟地,只听到北风吹着山林的呼呼声。四周瞭望,蜿蜒起伏的群山,全蒙着黛色的黑纱。只能看出山的大致轮廓。这时只听到坟后的虎头山上有只猫头鹰在“咕、咕、咕油!咕、咕、咕油……”地叫着,使一向大胆的郭田都感到,头脑发胀,毛尾(yi)直楞。
从坟上回到家里,谁也别吭,就啥事都没有,尽管搭了黑,总算圆满。可偏偏不,人们摸着黑端起碗,有的已吃了半碗。有的才吃开。孝子回来了,文琳的一个儿子一到门口,就破口大骂:“恁都攒着脸吃吧,恁都家就不死人啦!就是没了爹娘,还有老婆,没了老婆还有……不生病,也挡不住出车祸……”话越骂越难听。人们听不下去了,一个人在暗处喊了一声:“这饭不吃了,回去拿米面还了他。让他等着埋老婆时再吃。”接着好几个人呼应:“走,回去拿米面。”
只听“咣当”一声,还有一人将一个碗扳倒了圪廊的石板街上。
不大会,曾格就有不少人掂着米面、土豆、萝卜等菜蔬,因吃饭时有粉条,有的还拿着一小撮,撂到了丧家的家什里。兀突狼烟地走了。这时文琳老人的儿子不骂了,只是傻傻的站在门口。
顿时,丧家的里外悄无声息了,只有古老的石板街上,稀稀拉拉的路灯在亮着,似乎在安策双方:“唉,都不该这样!都该与时俱进,将这老规程改进一下了,不然这事今后可咋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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