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衣冠，桌上是一把折扇一盏茶，悠然看台上人用瓷白的粉扑打过的面相，听台上人花腔宛转，哀婉凄恻，一曲唱尽了几世悲欢。

清清冷冷的嗓音总是咿咿呀呀，在以前，我是不喜欢这些的。

但记得外公最爱听戏。爱听那嗓音尖尖细细，爱看那曳地的青色褶裙，爱看台上戏子妆容浓重，掩过了悲欢的神色。当时的我总是对此反感，每当听到那咿呀的声色便不再搭理外公，兀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外公于是学会了将声音关小那么一点，但对于戏曲的着迷却不能因我的态度改变。我偶尔看到他独自看戏。依旧是那些陈年得都已泛黄的曲儿，或是青衣或是花旦在戏台上扮作优雅或是扮作娇俏。凄凄冷冷哀哀怨怨唱过一首首的曲儿。这沉重的情绪透过曲子沉淀在我心中变成了厌恶。一天一天堆积起来。而后有几次看到外公照旧是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痴痴地听那清冷的嗓音，仿佛是与台上的寂寥身影融于骨血，他们的身影有同样的凄冷孤独。

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起我从未见过的早去的外婆，明白了他孤独的源头。一直以来堆积在心中的厌恶仿佛就被这样的寂寞的场景慢慢融化。

而这时，我也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孩子。想想当初我站在一边看着那听曲儿的老人的场景，也已是隔了好多光景之前的事了。

我也开始学会抽出时间陪老人听清冷的曲儿。才开始陪他坐在客厅，一起吃着水果，看那白粉掩面的戏子藏住自己的悲欢去演绎别人的悲欢，跟着他们一道陷入那经年的事儿中。渐渐地，我也开始喜欢那清冷的曲儿，陈年的戏。

但再是没人会陪我看了。

只能常想着那老人是否会在九泉之下一个人静静地回忆他在这十丈软红中的悲喜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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