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稳的踏上了台子,可我的双腿却一直在颤抖,我能感受到自己不平稳的气息,我本以为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面对没有他的世界,我尽量压抑着我的情绪,可我的声音平缓得那么不自然,“感谢你们能不远千万里地来到这个小镇上,送他最后一程,我想他即使仅仅能有你们这些朋友,死后也会安息的。我把他的遗嘱带来了,这很像他,什么事情都那么周到,即使在死这件事上。”
说着,我把手中的木色纸拿了出来,干裂的纸张沙沙地在我耳边作响,在心口上割下一道道伤口,我盯着工整的遗书念道:“还有我的朋友们,我想我没有辜负我一直一来对你们的承诺,我会比你们走的早些,呵呵。记得往年每到冬季临近过年的那段时间,我都会以各种方式向朋友跟同窗们传达我的歉意,尤其在我知道有人在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还传达着‘不用害怕孤单,你我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但是,总有红尘种种事,让我们身不由己。以后每年的歉意,就在这里代说完毕了。相见不如怀念,现在我的离开,也许正是对这句话的诠释。我不相信我死后还能给世界留下什么,所以,我已在离开之前,把我的光和热散尽了,只愿死后,白骨一堆消散尽,碑墓庭前几片阳。在思想的交流上,我与你们最有共同语言了,我相信你们当中是有最懂我的人的。我相信上帝赋予每一个活着的人的存在意义,我,总有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理由,不论它是可喜,还是可悲。我常说自己是一个孤独者,世界现在太喧闹,需要我这样的人来沉淀一下这样的红尘。我也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与我相同的人,我的离去不会有任何的损失,这自然中最自然的一部分了。我一直想成为一名诗人,而诗人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是在于他们会本能的悲伤失落。如不能永恒,就在最灿烂时死去。不知这句话会不会让你忧伤。晚上整理书柜时,照片散落了一地,我也不小心跌进了回忆。时间不仅是一条河,还是一双手,洗去了过去的快乐和悲伤,也把我们揉捏成现在的模样,但是,时间却最会说谎,让我以为,变了模样,就失去了曾经的肩膀。我真切地发现,是属于你们的记忆,一直让我不断的前行,我真的感谢你们,我的朋友。
我现在想以一位诗人的身份与你们告别:世上未知的角落,我只是生命里匆匆的一个过客,时光静静流过,天涯相错。你曾问我要去哪里,我说那是个梦想可以开花的地方,你说,这种地方存在吗?我说,存在,人死后都会去。现在,我就在另一个世界与你交谈。
在阳光明媚的一个午后,四五月的麦田里,充斥的是熟睡的寂寞,我是其中一棵。每当风吹过,我都极力地摇动,希望可以飞起,冲向蓝天。脚下是我深深埋在泥土里的根,与其他的麦子紧紧连着,无法挣脱。他们不会让我飞走,他们用冷漠把我拉回,他们憎恨这样的我。脚下被捆绑,便只能乘着思想飞翔,也许飞得过春夏秋冬,却飞不过永恒的寂落。转眼便是仲夏,一场场无情的雷雨从天而降,风雨中,有很多、很多都倒下了,留下一片片荒凉。但还有我依然揣着炽热的心,等待着相遇,然后开花,这是个天真的幻想,麦子又怎会开花?他们说,麦子应该热爱大地,而我却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蓝天,这真是个不能饶恕的罪恶。在幻想和等待中,我慢慢的退去青色和青涩,内心却成了一团火,外表的枯黄,热烈涌动。
但当镰刀舞动时,和他们一样,我终也倒下了,收割走的寂寞,注定死去,这是收割人的快乐,也是我悲哀的结果。可悲哀的不止这个,悲哀是明知是悲惨的结局,却无法逃脱。
我多么希望我可以散落,然后深深的扎在土里,虽然我并不热爱它,但至少来年的时候,我还可以做梦,做着梦出生,做着梦死去。我还是会死去,但世界上有出生便有死亡,既然一样的出生、一样的死去,就不再有什么悲哀,这时悲哀只是生存的一种狂妄的幻想,是幻想着的状态,而死后是没有状态的,死亡是一种常态。梦是什么,也许是生死的缝隙。若我在做梦,请别将我叫醒。若我已死去,无需将我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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