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从文字的角度来看,“愁”字是“心”上立“秋”,或许愁是人在秋季睹物伤情之后自然而生的一种感觉。似乎片片落叶在干净的天空中写下的便是“萧瑟”。这样的情绪由来已久,并被古人用更有韵味的方式表达出来,那便是诗词。
诗词中涉及到愁的有很多,凭我粗浅的认识,先大致罗列两类。
安静的愁。
《枫桥夜泊》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天上有月,地上有霜,月照霜明,霜映月白。这样的情景足够人忧伤了,而张继只是静静地枕着一抹凄冷与萧瑟默默地睁眼睡着。他的情绪和这夜景一样,色调暗淡,波澜不惊。
《浣溪沙》秦观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秦观是著名的婉约派词人,这篇作品也是婉约得很。平平淡淡地像是在说一个情节单调的故事,就连周边的环境也似乎跟着可有可无起来。微微的寒气、淡淡的阴云、细细的烟气、缓缓的流水、轻轻的飞花、丝丝的雨线、闲闲的挂钩。一切都显得毫不打紧,而那份黯然神伤的低落却幽幽地冒了出来。词中“无边思雨细如愁”真是妙极了的,雨是实物,有形可感,偏偏将其比作意会尚可言传甚难的愁。猛然间,那如淡烟细雨一样酥酥麻麻的忧伤就油油地沾湿了我们的皮肤。究竟是雨细如愁还是愁柔似雨,我们并不需要弄清楚。
《一剪梅》李清照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忧伤的故事似乎总是发生在黄昏,难怪,连太阳都要离开。我们这才幡然醒悟,原来逝去这么轻而易举并且让我们手足无措的发生着。李清照的这般忧愁,大抵为了一个情字。上片轻描淡写地介绍环境和时分,这样的漫不经心描述也一直延续到下片。而想象着那样的景象,寻常中难免惹人伤怀,或许越是寻常越是真切,越是平淡越是伤人吧。“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也是经典至极的句子。“闲愁”二字看似轻巧随便,却衬托出了相思的熬人。道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未动情难懂相思苦。
夸张的愁。
《武陵春》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女人的心思细腻感情丰富,李清照无疑也是这样。她的诗词也将愁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管是温婉平和的还是强烈扩张的。这首《武陵春》就不同于上一首的基调。上一首白描素写了很久才在末尾抒发了哀伤的情绪,而这一首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足以致人哽咽。多少个支离破碎的画面接二连三地浮现,即便不能和作者经历相同,但感情早已相通。我们不禁要问: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愁?词尾给出了答案,她的愁太多太多,船沉舟覆也装不完。就像《问情》里唱的那样: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山川犹如此,扁舟何以堪。
《虞美人》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皇上的心思也是如此。面对李清照“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的担忧,李煜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有多少愁?看似发问更像自问:朕有多少愁?确实,作为国君,面对江山易手自然有比平头百姓更深刻也更切肤的感受。或许正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对他来说,愁能注满东向的大江滚滚流去,似乎又不那么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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