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秒一秒地碾过了9月1号那天。他对爸爸说：“我去学一点技术吧！爸沉默地点了点头。不久，他那可恶的弟弟到工地上去找他。由于言语不和便与他师兄打了起来，他二话没说，”噌“地一声扔下手中的活，冲上来对着他师兄的脸就是一拳。
第二天，他没能再去他师傅那里。
四
快到年关了，他又对爸爸说：“隔壁邻居老太太家的儿子在金华那里开了一家模具店，正招学徒，我打听了，各方面都还不错。我打算现在就过去。爸爸又点了点头。
我送他走的那天，天正好下着大雪。很大、很大的雪。旁边路上的小孩们忙着打雪仗。突然一个雪球砸在了我的脖子上，他赶紧放下行李，忙帮我把脖子里雪弄干净。
他上了车，我在车后看着他。他从车后窗看着我。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我仿佛又看见他用袖子揩去眼泪的身影。车子开走了，扬起了一地雪花。他一个人坚强地开始了又一段陌生的征途。那一年，他刚十七岁。
过年前三天，他回来了。我去接他，没有变化，包括他的穿戴。“这段时间家里还好吗？”“嗯，挺好的。”他问，我答。回到家，他打开包，里面好几套新衣服。他一件一件让我试，我一件一件地试着。这一试，竟又是几度春秋。
五
2008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年，不管是年初罕见的雪灾；还是5·12大地震；或是奥运会的举办。不过，对我来说，还有一件更大的事。
那一年，我中考落榜。四百多分的成绩，不足以帮我铺平通往高中的路。我惘然至极，只好可怜巴巴地等待我的九月一日。
那天，爸和我说了很多。他也在。当我流着泪沉默着离开，再回来时听见了他几乎是吼叫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才这么大点，不读书能干什么！我不想后悔，不想看他遗憾，而我却没有支持他，我是他亲哥哥啊……我不知道他何时口才变得这么好，把爸爸讲得脸一阵红、一阵青的。
第二天早上，他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骑车把我带到了海边，他说他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我站在海边看着海浪一拨又一拨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渔船正出港驶向前方。海燕逆着海风在上空盘旋。他对我说面对着大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一定要上高中，我一定会考上大学，一定要做人上人！”我望着茫茫的海，扯着嗓子拼命地喊。喊完以后心里激荡着一股莫名的情绪，那一年的海风吹醒了我心灵的成年，后来我读到海子的一首诗，才明白了他的心思：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六
到了中午，他带着我来到银行。我看着他取出一万块钱。回到家，他收拾好我的东西说：“下午有车，就下午走吧！把这些钱带着，交完费，安心读书吧！”我很清楚那是他上一年的积蓄。我望着他，眼眶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我默默地拎起行李，刚出门口就发现门前的老树落了好多的叶子。夏天好像还没完，怎么秋这么快就来了呢？
车来了，车又走了。我趴在车的后窗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招手，再没有泪。而我，却早已变成一个泪人……
来到高中，一切的生活和我原本的想像竟会那般不同。也是到高中我才知道自己差到什么地步。我甚至连二次函数怎么解、冠词是什么都不懂。几个星期的时光就像秋雨一样，打湿了我一腔的热情和梦想。想过放弃，但一想起他，我就会猛地给自己两巴掌，在没有人的教室里，回音好响。我翻开《尘埃落定》的扉页，映入眼帘的那几行我曾写下的小字，刺疼了我的双眼，也刺痛了我的心。“我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早晨我踏着一地的月光走进班，晚上我背着星光沉甸甸的期盼回教室，学期结束的时候，我收获了努力的回报。
七
有人告诉我：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任贤齐的那首《兄弟》总让我感动：“有今生做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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