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录取通知书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张班级成员的名单。夏烁颀长的中指从第一个名字划向了纪雪卿,稍有停顿,下一个便是他自己。名字的后面是学校赠送的手机号。或许人的潜意识里是期待并相信“缘份”这个词的。夏烁也不例外。看着名单上手机号和自己的仅相差一位的纪雪卿,他开始想象着她是个怎样的女子。然而房间外的争吵声打断了他的幻想,他大声地摔门出去,对正在吵得面红耳赤的父母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吵了十几年了,你们不累我都累了。天天说离婚怎么不去离啊!”片刻的沉默之后是母亲指着他的鼻子的骂声:“你和你爸都一样的没良心,当初要不是为了你…”不等她说完,夏烁便狠狠地砸上了房间的门,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而无力。不知过了多久,夜幕已经拉上了,没有灯光的夏夜显得些许的宁静,可夏虫却仍在那不懂事地吵个不停。
也许过于寂寞,也许太受伤,也许压抑的心情总需要一个出口,手机屏显:01:59。夏烁编辑了一条信息“今天晚上,我的夜空星星都睡着了,不理我了…”署名为“月亮忘记了”,收信人是纪雪卿,拇指轻轻按了下“发送”键。很快便收到了信息发送成功的消息报告。是时,手机屏显是02:01。他没有指望真的就能收到回复。只是太过压抑,想要一种倾诉罢了,至于为什么会选择纪雪卿,他也说不清楚。或许这跟他对她的想象有关。他想:纪雪卿该是个善良温婉的姑娘,娴静而美好,即使不是最漂亮肯定也不让人过目不忘,见之忘俗……也是这样地让他有安全感,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嘴角轻扬。令他意外的是他居然收到了她的信息回复“喂!同学,你这可是扰民啊!大半夜的星星睡着了也正常,月亮忘记了你就且听风吟吧!附:看了名单,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用这个号码后第一个联系我的人。纪雪卿。”
那天晚上,他们整整聊了一夜。和陌生人说心里话很安全,也是这个时代的风尚,然而,和一个即将同学的陌生人说心里话也是很冒险的。夏烁深知如此,所以,他总是保留一半,一半交心,另一半自我保护。而对方纪雪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敢猜测,只是确定她是善良的。
2002年9月7日,开学的日子,夏烁约了纪雪卿见面。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天公很不配合地下着小雨,微凉。纪雪卿身着素色长裙,长发及肩,王冠形状的发夹闪闪发光,双眼皮,白皙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眼已不是眼,是深邃的湖,清澈不见底,绝美的脸庞,出乎夏烁的想象很多很多。他开始相信“一见钟情”之说。
纪雪卿坦言自己是个相信缘份的女孩。对夏烁是有好感的,但固执地不肯相信“一见钟情”,而且,夏烁偶尔的太冷酷与他外表的太精致让她觉得身边的这个男孩不真实。不是不好,是太美好。这人世间明亮的背后有太多的阴影、有太多不为人知或是常人想象之不及的罪恶,以致于所有的美好都像海市蜃楼那么不真实。
藏在青春里的我们总是太娇嫩,等待被爱,等待爱情。心底的那份爱,那份坚持却始终敌不过矜持,最终只能深埋心底。
--纪雪卿(04年6月)
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地过来,必将也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沿着时光的轨道,流年亘古不变。这没什么不好。夏烁总是这么认为。上大学以后的夏烁终于逃离了“家”那个恶梦。父母的争吵他从厌恶听到习惯。其中有过离家出走,试过冷漠地对待他们的争吵。离家出走着实让他们担心了好一阵子,后来他们也答应他以后不再争吵,然而这种被迫的和平下却隐藏着更大的暗涌,不断膨胀,于是几日的宁静后又恢复了永无休止的吵闹,夏烁说他终有一日会离开,且不再回来。那年他十二岁,成绩倒数。他想过去外面自己闯荡,但是被骗过、委屈过他又不得不回到被自己称作是“噩梦”的家中,父母感情虽不和,可毕竟爱他。这一次他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高考。从倒数第一变成年级前十,变化的不仅是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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