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落了清晨满披着的露珠,伐木声丁丁地飘出幽谷。 放下饱食过稻香的镰刀,用背篓来装竹篱间肥硕的瓜果……
每当耳角鬓发微微飘动,远处的山林中,风起叶落,一切来得井然有序而悄无声息,好似冥冥之中生命的浪漫抒情。
每次登上天桥,我总不禁站在天桥最高处静静地望着城外的山林,不言语,但又似与谁在对话。山林中每一棵树上都在上演着一场色彩的追逐,金黄的叶子从天国降落下来,驻足在树梢上后,便一个劲的把绿叶往低处赶。不多时日,绿叶已被赶到树枝丫的尽头,摇摇欲坠了。再过几日,每棵树上业已插上正黄的旗——秋天已宣布了对树的占领!
这时,天桥上流过的风,也似揣着秋天的音信,把因为秋的入侵而引燃的烽火,熏染着整个即将冷却的大地。
天凉好个秋。
校园里的林荫道开始变得诗意起来,金色的叶是挂在树上的风铃,我骑车缓缓经过时,一串串风铃便清脆作响。
每一片叶都有自己的回忆,因为丰富的回忆,它们变得硕果累累。
踩着满地的金黄落叶,我像是置身于中土世界,为急着寻找住在地底下的小矮人而慌乱了步脚。
当我静静走过这片落叶满铺的林荫小道,我像是在用脚步丈量着自己的青春——每一步都何其小心而倍加珍重。
秋水如静女。
入秋,天穹变得高远,雁字写作一行,秋水变静,静水流深。万物都开始安静下来。大地早已忘记春花,忘记夏荷,而开始酿造着秋意。
有很多个秋天的清晨,在木叶尽脱的公园里,我总在晨练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鹤发童颜,拄着一把像南极仙翁手中的拐杖坐在树下的木椅上,捧着一只因岁月摩挲而越发光亮的紫砂壶,眼神深邃而悠远。
老人似乎在等待。每当一片黄透的秋叶离开枝头,悄无声息地划过浮着晨雾的微冷空气,像赴约般降落在老人怀里。老人便用清瘦的手指托起黄叶,静静地看着,像在凝神读一部隽永的古书。看毕,老人便轻轻旋开壶盖,在一阵白茫茫的热气中把叶子投入壶里。随即紧紧闭上壶盖,便把壶揽入怀中安稳的抱着。而后,老人又抬起头,平时着远方,神态安详而静定。
老人在沏一壶茶,沏一片秋叶滤掉一生的浮华,沏一片秋叶封存春夏的浮夸。
又一年的秋季如约而来,公园里的那张木椅却已落满了金黄的叶。
逝如秋叶之静美。
我知道在这个季节及以后所有的岁月,不再会留下老人的任何足迹;而曾经有过的印记,也会像那把紫砂壶面上的瓷釉,被岁月粗糙的大手磨撮得脆弱而单薄。
我依旧出现在每一个秋日的早晨。当我呼呼喘出的白气与周遭清冷的秋雾融为一体,我便会抬头仰望,那被遒劲的枝丫割裂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会不会飘落下一片从天国脱落的叶。
也许有一日,我也会坐上那张木椅,履行这亘古不变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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