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听雨的孩子,心里都会有一段故事,关于青春,关于时光,关于成长,以及一些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
九月的天气,多变异常。上午还是闷热凝滞让人昏昏欲睡,下午却已是雷声四起暴雨倾盆,还未出门,被大雨堵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在屋檐下静候风停雨住。天地间只剩无尽雨幕,水的气息薄凉而清新,周围有群同被大雨困住的孩子,在屋檐下一起等待,彼此相视一笑。能在同一个屋檐下避这同一场夏雨,或许,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吧。想念已久的,却是那雨过天青的刹那,以及久违的遥远彩虹的色彩。
蝉声起,草虫鸣,墙着雨,蜗成字。
月斜时分,烛火半盏,起坐扑流萤。
儿时的回忆,总会在落雨的夜色中被雨声毫无保留的全部勾出。踩着雨鞋欢快的四处奔跑,溅起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水花,无论是随意摘下被雨浸湿的草叶含在口中吹着不成调的乐曲,抑或将新买的小伞撑成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小花,听着雨点打在伞上参差错落的声音,心中总会有莫名的心安。或许在那个世界一片澄明的年纪,最大的惆怅不过是试卷上比不过邻家小孩而被老爸老妈唠叨的分数罢了。而雨天的时候,比起倚窗听雨,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一到下雨就无精打采的自家猫咪身上。恶作剧般地揉一把乱糟糟的猫毛,听得那一声声抗议般的“喵呜~~”,脸上便绽开了胜似七月阳光的灿烂笑容。
那时候,还不曾经历别离,远行,以及爱恨。一切还尚未开始,单纯静美如斯。当多年之后再以成年的身高俯瞰童年的记忆时,笑容中又不知带有几分怀念,几分无可奈何的弧度。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的《虞美人》,这些年来每当雨落如织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这阙词来。并不惊艳的字句,读来却别有一番感慨,或许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月里,读来有着微微的不解。而当历尽风雨重温这些熟悉的词句时,才会对那不休的夜雨淡然一笑,漫雨栖桑络也好,小雨润如酥也罢,涉过红尘繁华十丈皆如水,回首再看烟雨迷蒙锁楼台,少年曾经懵懂多愁善感的心事,亦是换做了宠辱不惊的淡泊心境。蕉窗夜雨,枯荷听雨,空阶滴雨,竹风檐雨,有几许回忆中的魂牵梦萦,也有求而不得的怅然若失。“春水碧于天,画舫听雨眠”,扁舟一叶,千里烟波,钓罢归来不系船,一任雨落声入眠,或许,也是种难得的享受吧。
无忧无虑的年纪里,盼望雨过天晴,盼着去追赶雨后满天的红蜻蜓,盼着那道天边的梦幻般的彩虹,也盼着偷偷摘来初露头的嫰笋回家尝个鲜。也盼望日出,盼望春天,盼望着一切的希望与梦想。待到有朝一日煮酒听山雨,笑忘江湖里,那笑容中平添的,又是几许沧桑,几许怅然以及无奈。
夜微阑,灯花燃,青苔漫。
雨打屋檐,奈何尘缘,千里烟波散。
欲辨已忘言,一任时光荏苒,凭谁一声叹。
希望,夏雨洗尽暑气的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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