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社会太现实,你怎样答?
一定点头称是:对对对,谁说不是?
大家谋生都不易,有才华的,可以顽劣;有权势的,架子无妨大点;有钱财的,勇于清高。像我这样,仅有一副好相貌的,只能收起真性情,做天生温婉、美艳如花、小鸟依人的小女人。
家境平凡、父母软弱、无黑社会堂兄、连基金经理也不认识半个……末流大学即将毕业,两眼一片茫然。爱好什么职业?想拿什么薪水?喜欢什么职务?一窍不通,也无多少兴趣。问我这些干什么呢,谁不想做“白骨精”,患上时尚的亚健康?
可是做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不是?
打出租,去招聘会。
只挑私人公司。私人老板多小气,用一个新人,就要榨到骨髓。各方面都要合意,怎能放心别人来挑?大多都会亲自出马。
往往还装作局外人,坐在一边打哈欠。其实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早将对方看个透彻。
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正从斜前方射过来。心中大喜,第六感在说,有戏了。
并不急着看过去,先让身体开路:站得更直,深呼吸,收腹挺腰。注意,不是挺胸,而是挺腰,傻女人才挺胸。挺腰却曼妙多姿,蕴涵更多深意。
强壮,高大,稳重,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有气质,有实力,有诚意。我不停告诉自己,看着他,盯住他,要深情,要惊艳,要臣服,一、二、三、四、五……三十秒不变。
有一本教人抠仔的书里,就这么讲:第一次对视的三十秒,决定胜败。
像我这样仅有一副好相貌的女人,不制造一点美丽的误会,怎能取胜于人?
江Sir的公司,做旅游餐饮和酒店,纯家族式,拜他一路个人奋斗所至。虽然盘面不大,但没有丝毫外账内债,捏在手里踏踏实实,全都是他自己的。
我的工资,自然开得够高。还给我在豪华小区,租了一套复式房。金碧辉煌,应有尽有,连窗帘,都六米。
一年后,不叫我去上班了。说没必要辛苦,一月给我六七千零花钱。还住在大房子里,喜欢的衣服或饰品,只要告诉他,他就给我买。
开始每天都来,还叫我老婆。偶尔甚至会主动说要离婚,手指比划着、眼睛望天花板,嘟囔该给老婆多少钱—是心算喔。
渐渐就来得少了。
一晃三年过去,我成了笼中鸟,整天无所事事,却不晓得还能做点什么。日子好寂寞,等江Sir的时间是寂寞,他来又是填寂寞,寂寞套寂寞,里里外外都寂寞。
我对他也开始暗示,两条路:一、给我寻找一份好工作。二、离婚娶我。否则,哼哼哼哼,这世上,不是只有冠希兄才会拍裸照。
听了我的暗示,他来得更少了。
晚上睡不着,也会反省自己。可不可以无视年轻貌美,彻底与他断交,撸起袖管,出去工作?
那将意味着不能睡懒觉、一早挤公交、挨上司训斥、被同事倾轧、住蹩脚出租屋、赚仅够吃盒饭买夜市衣服的薪水。每周一次面膜,都是奢侈。
这让我豁出去重新来过的力量,从何而来?
没想到,命运却愿意垂青于我,就在我彷徨无助之时,认识了高大帅气的孟小交。
那天去家具店,孟小交走过来时,令我突然一震。他太帅了,高瘦挺拔,眉目清秀,眼神中暗暗些许沉郁,没有一丝美男惯有的浅薄与放浪。
如同26年一直在等着我的那个人,他走到了我的身边,走过去,突然又站住,转过身来,露出惊喜的目光。
这三十秒的对视中,内心屏声静气,一切喧嚣都已停止。从小到大,我只知生活从来逼人,或死缠烂打、或忍受退让,从没有此时此刻顺其自然过。
事后,他跟我描述他见到我时的第一感觉,竟完全相同。
小交那天是给这个店来送货的。和我一样,平凡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工资不高,甚至还没有我零花钱的一半。
约会两次后,他提出要看我的住处。
怎么敢?
特意找一套小房,一床一桌满矣,洗手间的镜子斑驳陈旧,到处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带他进去,他心安理得,坐在床上,直夸我有眼光。他租的房间,还不如我这里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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