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窝,就是开采盖屋垒墙石头的地方。我的故乡就有两处石窝,一是东山,也叫东大岭的石窝,二是南山,也燕子崮的石窝。东山的石窝出的石头颜色略白,石质密度略粗,但洁净光亮。南山石窝出的石头,豆青色,颜色略暗,石质密度略细,但细滑柔润。总之东南石窝出的石料各有千秋,不一而论,反正都是好石头。
不知怎么了,打小我就与石窝结下了不解之缘。
话从哪里说起呢?那还是在十一二岁的时候,生产大队给家里批了地基,要盖屋,盖屋首先要打地基,打地基就需要石头,哪里去找石头呢?经生产大队同意就到东山石窝开采石头。开采石头看起来是件粗活,实则是粗中有细,有一定技术含量。那时开采石头用的炸药是黑药,用药芯子点燃后引爆。在石头上打多大的眼,眼有多深,装多少药,这都是定数,有学问的,否则,眼浅了,药多了,一放炮石头就炸飞了,成了天女散花,白费劲了。眼深了,药少了,石头只能炸出一道纹,无法撬动开采,那也不行。所以炸石头用药多少,眼打多深,选在什么位置打眼,是非常有讲究的。
那年,过完春节,家里请了帮工,就到东山石窝开采石头,那时开采石头,至少要十几人,有的打眼,有的放炮,有的裁料,有的从石窝底往地面抬石头,还有的清理采石场。因为采石场离家较远,还得有人从家里往石窝送水、送饭。我那时小,就干送水、送饭,帮着大人清理采石场等活。但有时人手不够,也要做扶钢钎打眼、抬石头等大人干的活。
开采石头最重要的工序是放炮,在我看来也最有意思。打好眼、装好药,顺好药芯子,所有人就跑到几十米远以外的地方躲起来。这时会有人去点燃药芯子。点药芯子那可是极危险的活儿,点药芯子的人要头脑灵活、手脚灵便,否则,药芯子点燃后,一旦跑不快,或摔倒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点药芯子要一次点燃,要是一次点不着,再去二次点燃,那可是提着脑袋去的,因为你不知道第一次是否点燃了,也许已经点燃,药芯子燃得比较慢,当你第二次返回点燃时,炮响了,后果可想而知。
炮响过后,等炸起的碎石落地,我们才能返回采石场接着干活。那时,因为是刚过完年,天还冷,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人们蹲坐在朝阳的地方,吃着家里送来的粥饭,虽说是粗食淡饭,但吃着蛮香,因为累极了,饿极了。经过大半个月的开采,石头被一块块从石窝底抬到地面上,眼看有一大堆了,够盖屋用了,开采石头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一晃,一二十年过去了,故乡石窝的那情那景,时常展现在我的脑海,仿佛觉得去石窝采石头。年前回老家,还特意去寻找石窝,但多数已不存在了,因为现在盖房子很少用石块了,都用砖块、水泥,所以石窝的用处也就没有了,早已被人们填平、种地、种树了,很难再找到它的踪影了。
再过几十年,等我们这一代人老去后,可能再也没有人知道什么叫石窝,石窝是干什么的,在字词典里或许也没有说明,但不管怎么说,石窝在人们社会生活中,在某一个社会历史阶段,曾经起到过重大作用。忘却了它的历史功能是不应该的,谨以此文记叙石窝,以唤醒人们对某些社会生活的片断回忆,怀念自己走过的历史,去创造建设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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