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智性思索小说连载之十二
献给生我养我爱我恨我骂我,及诸天下的人们,为活着真好干杯!
一一题记
【十二】城市游魂
苦涩的日子,没有半点悲哀;年少的轻狂,却是存在的资本。在人生的长河里,对于一切的顺意与坎坷,是正确对待,满怀健康的因子,充斥信心与理想,去努力求索;还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成为在别人鼻翼䑛食的可怜虫。这是不容置疑,也不须回答的问题,但是每人都在其中进行了选择,不啻承认与否?思想没有,反正,走的路径,已然窥之。
在省城遇险,车祸惊魂,大难不死,幸甚幸甚。是省城为我敲的警钟,还是先发制人,尝试下马威的邪恶,这是不容置疑的奉告。反而,通过此次风波,仅仅是风波,惟有的一点小痒,不免其奈我何!由我欣喜,自当前路嘹亮,蔚为限量。
对于省城安顿,每日头顶穹天,脚踩大地,在这方方寸寸,尽享人生旷味。然省城的天,真正不能恭维,每日都是板起的面孔,如抑郁小人,阴郁得很,难以见到阳光,偶尔微有太阳小憩,也只躲躲闪闪,稍露脸庞,就悄然遁去,给人们不存丝毫臆想。
省城好么?好的。钢筋水泥的丛林,旋舞时代的飓风。八十年代,处处可见的,惟有建筑工地,高高的井架,尘埃飞落的街道,一阵风儿吹过,刮飞的废物,在小半的空中,显出惊异的表现,像个个转圈的人儿,最终晕旋,飘飞那该去的地方。
我们每日就在这个城市,顶着天空微露的亮光出工,随着傍晚最后的光束收场,吃着城市人不吃的猪狗伙食,然后乘着夜晚的霓虹,巡着半明半暗的路灯,穿着泥浆污渍的衣裤,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游荡。
我们还真是城市游魂,东打一枪,西放一炮,刚于这个工地干干,又在另一工地觅食,没有人关心过我们,惟一能互相牵扯的诱因,乃是大包工头的揽活,靠小包工头网人干活,付钱走人;小包工头则依赖家乡帮或工种圈子帮,揽人做工,挣点小钱,并亲热地喊着师傅徒弟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师过去师过来,生疮害病互相依赖外,其余即了无瓜葛。
那一时辰,先富起来的人还真的暴发,他们窥出当时社会的漏洞,靠坑蒙拐骗,假冒伪劣,行贿受贿,上哄下压,质量低劣,超时用工(我们每天要干十三四个小时)等等手段,嘴嚷“两个脚脚的乌龟找不到,两个脚脚的人满天飞”,在肆意地玩弄和愚昧大国的小民,使我们这些生活在低下层的所谓贱民,只有惟存苛活的因子,营营苟苟地活着。
我作为蚁民,每日面对钢筋、水泥、河沙、河石、铲子、沙板等等,在脚手架的上上下下,或搅拌沙灰,或砌砖抹墙,或粘贴砖块……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简直如同卓别林般,惟任窒息的生存劳作,为讨要工钱的得之幸甚,或无果懊悔,几无办法。但不这样行么?这是此段时间自己常思常想的问题。陈胜不是曾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么。“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真的猛士,将奋力而前行!”
晚上我们有时到路边野地看坝坝电影,随着影片的主人公意淫;或在青年路购走私歪货劣货,为喂饱的肚皮,笼上一层合适的皮囊;在跳伞塔、二仙桥、一号桥等地瞎走乱逛,让每一片街道、每一缕空气,都有我们的味道一一臭不要脸的游魂,在建设和污染这个城市,这就是我对当时自己和同类的定义。
那个时代的暴发户们真是疯狂,若疯子一样地恣意晃浪,早已忘却昔日的曾经,不断在穷得只有钱的日子里,舞动之处,挥金如土,咧牙着嘴豪赌狂赌,幺五喝六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以五六十、七八十岁的所谓老头丑类,搂着十七八、二十几岁的小妹妹一个接一个,纸醉金迷起了时代带给他们的财富,醉生梦死起只知当时,不知未来的生活,这些都是我当时耳闻目睹的现象,更有甚者的街头揽客的靓女,寻着大把的人民币奔走,视讨价还价的口臭萎琐丝毫不顾,香舌与臭嘴在城市的夜街拥吻,相携相拥去厮混乱伦。
我不知道这样的现实是不是现实,霓虹的闪烁和夜幕下的肮脏造就龌龊,幸而国家的严打才还了城市一片空气清新,一定程度扼制住了它的泛滥,它的浸渍。
但我们还是城市游魂,我也只是头脑比较清醒一点的游魂。多数时候的夜晚,我都一个人孑立于斯,躲入工棚,寂寞地面对孤灯,或凝思冥想,或荧窗苦读,或挥毫急书,融书法、文学、哲学等等的包罗万象,在自学的苦旅搜寻自我存在价值,思索起现在、明天和未来,探索改变自己的机遇与途径,立志起“我不可能永远这样”的必须改变愿望,并在白天的工休啃读不断,或边干边唱边讲着故事找寻乐子,乞求的始终,惟有不让自己颓废,不让自己沉伦,不让自己失去生活下去的勇气与毅力。
游魂的生活苦涩干燥,游魂的生活真正渺茫,游魂的一切视同虚无,但若然没有这些,又怎换回未来。机会总是留在有心人的现实,还是给了我的一个招手。
有一天,我在推着砂轮机砂磨石地坪,甲方管工程的张工在旁边默默站了许久,待我将一间地坪砂完,准备坐下休息一下之时,我刚拿出书籍,他走了过来,问我看的什么书?我们平常都非常尊敬张工,而他又是一个儒雅淡定、风度翩翩、谦和随意的戴眼镜之长须飘苒长者,只要是他,大家都非常热情地招呼应酬,只是没有深交。他见我看的是《培根随笔集》,还有普鲁斯博的《追忆似水年华》,感到很惊奇,因为当时一般民工阅读的都是地摊文学等通俗读物,他还问了我一些情况,我一一给予了作答,他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说我要改变自己,改变命运。然后他说,他已关注我许久了,最少不下于两个月,觉得我与其他农村青年不一样,他们是做工就做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干的活往往过关就行,日常生活无非是玩扑克、酗酒或嗐逛;而我却边干边学边唱,是天生的乐天派,干的活路如同艺术品,比任何人都要做得快,做得好,而且从不偷奸耍滑,早晨又起得特早,跑步、快走锻练或看书,每日每晚如此,生活与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非常有规律,觉得我是暂时栖身的异类,肯定将来有一番作为。于是方有了今天的谈话,又叫我晚上收工后到他家去,他还有话与我谈,并给了我他家的地址。
我当时非常兴奋,但不露痕迹的本质,让我也特别冷静地予以面对,我感谢了他对我的关怀,表示一定到他家听从教诲。
夜幕渐渐降临,太阳光洒下的余辉早已消尽,整个城市又笼罩在夜色浓厚的黑暗之中。我收工吃饭洗漱之后,沿工棚走了几圈,推说自己要看书练字,待工友们都已出外闲逛,悄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朝夜幕的张工家而去。但心里也有一个誓愿,希望自己找准自己,抓住一切机遇,改变自己的城市游魂面貌,为美好的明天与未来,冲刺,再冲刺,直至发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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