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智性思索小说连载之四
献给生我养我爱我恨我骂我,及诸天下的人们,为活着真好干杯!
一一题记
【四】童趣怡然
好像看过一篇文章,是一个著名作家侃谈的童年文字,但却忘记作家及文章出处,反正言的是,童年的记忆,记住得越早越好,几乎智商与低龄成正比,像普鲁斯特记住了1岁多的事,爱因斯坦记住了几个月的事,可自己属于太笨系列,只记住5岁左右的事情了。
我家的家教特严,父亲又属于勤快与爱干净兼容的过余之人,他一般清晨5时左右必须起床,待自己稍作清理,准6时的闹钟一响,哇噻,就吆喝起全家起床(9旬的老祖婆除外),看到都已起床就位,各自忙活,他就自己到农田劳作去了。然后未满5岁的我,就开始沿着父亲安排,在天未亮时扫院子、林攀(家里的竹林),扫得差不多了,开始抱柴淘米下锅做早饭,饭一熟,几乎天已大亮,于是手脚麻利地清扫屋子,扫地抹桌把东西拣顺,待以上事情完成,吃完早饭就准备好铁丝,到竹林之中叉桉树叶子、竹子笋壳(晒干后加入柴草中烧火做饭用),或铲草皮子积肥,每天傍晚依然,中间时间才可以玩。
有一天傍晚,我正在家例行着打扫卫生,在完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父亲瞩托。父母从外赶场卖一笼小猪回来,第一件事,父亲就喊娃娃你过来,今天你过生日,先奖励你一个饼子,隔一会儿你妈给你弄好吃的肉嘎嘎(猪肉),还要给你送个生日礼物,一双小桶,从今日起,你要负责全家的吃水。父亲说完,那笑笑的慈祥眼神,摸着我的头轻拍,我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我高兴惨了,一蹦三尺高,哇,我有小桶了。看着心爱的小桶,摸着木质的纹路,父亲又说,走,我们到河里把桶洗干净,然后就可以担水了。老祖婆在旁也说,未娃子,打上的水千万不要捧吃,吃凉水易生病,另外担的过程千万不要放屁在水里,乱放屁娘娘菩萨要怪罪,你就长不大。
洗干净桶,我就把它挑到了竹林的老井旁,却忘问咋个才能将水从井里打上来,幸好我脑壳灵活,不懂就等一下看别人咋个打,自己依样画葫芦不就知道了吗。在等之间,我就开始关注起经常在此玩耍的水井了,但却没有了往日的平淡,显得非常激动。是的,水井仍是往日的石板做就,盯一眼井里的水清澈无比,井旁的杂草青青绿绿,甚或还开放了两三朵红黄的花儿,几株大树直冲云霄,有桉树、柳树,它们都好像含笑看我。我醉了,好像自己与树与井,多么凑成了天然的契合,更像诗像画,像一切的主宰,水井惟我所有,我一定要打上来。
说千就干,我开始拿起井旁的竹竿,学着平日看到的别人打水样子,把桶放入水井,一遍又一遍地反反复复,终于一桶桶把水打了上来,虽说没有满,我相信,多打几次,肯定不会这样。但将水挑起来走动时,却傻眼了,水桶的水晃荡得厉害,越快越浪,待挑回家时,水只剩下小半桶,肩膀还疼得不行。母亲心疼了,首先看着红红的肩膀对我说,娃娃,多担几回,待生了老茧,肩膀就不痛不红了,另外担水要不慌不忙,省着走,自然水也不浪衣服也不会打湿了,快去把湿衣脱下洗洗,换身干净的,再干,好吗?听了母亲的话,我如法炮制,果然如她所说,至此,从5岁起,我就承担起了家庭的吃水任务。
农人的辛劳不算辛劳,农人的娃娃肯定一样。这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又承担起了另一任务,也让我终身难忘。
在我家的前面有两条七、八米宽小河,它们属于分叉的,交汇的交点就在我家的不远处,大约有一里左右,汇合成了一条河流,这里也是水碾房的场所,碾稻谷、小麦等,下游有三英桥,上有小剪槽,都离我家不远。
三英桥因稍远,没有什么可玩,不爱去,记忆不多。但水碾房和小剪槽很近,经常去玩,记忆就蛮多了。
读者可以看看这样映像。我们娃娃们,在小剪槽上翻过去翻过来,看天瞧水痴盯,天空的云彩变化万千,太阳东升西落,小鸟儿自由飞翔;河沟的水浅水涨,泛冒的鹅卵石,被阳光射出五颜六色。天热时,我们娃娃们的世界更宽更大,三三两两,打着赤脚,光着膀子,脱离遮羞的烂短裤,从小剪槽上,或水磨坊的条石上,变化着姿式,凌空一跳,欣然入水,让溅起的水流飞花碎末般飞旋,搅动波光潋滟的圈绕,任光光的身子被路人耻笑,继而在河里摸鱼逮虾,弄得一身是泥,只留眼孔在外,你嘻我哈,追逐嬉戏,待洗干净再来,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思之回味无穷。
然而这一切,还是被养鸭所替代而有所收敛。
蓬头稚子的5岁,贫穷艰难的苦涩,小小的年纪,我腰扎布条,头戴荷叶,手拿竹竿,赤脚赤脖,当上了几十个小鸭的放鸭郎,在蓝天白云下,开始了自己的放鸭生涯。
芳草萋萋,垂柳青青,莺飞草长,幺赶者忙。
“手拿竿儿耍起来,我把鸭儿幺得好自在……”每日的下午,我都自编自唱着歌儿,在两条河流之中,穿梭赶放,看到一个个黄色的小鸭儿一天变大变白,从水里钻进浮出,“嘎嘎”的叫声此起彼伏,心里虽苦犹乐,好不舒服。
不知怎么,这一天我偏偏将鸭赶到了虫儿颇多的小河一处,水流平缓,青草芜杂,是小鱼小虾藏身的极理想处,小鸭子们高兴坏了,这不是为它们提供了一处追逐嬉戏的好场所了吗!它们的那个劲儿哟,不比我们小娃娃差,一会儿游过去,一会儿游过来,水进水出,争抢嬉戏,并渐渐形成为一个花朵般自由绽放的簇簇鸭群了。这让我左右幺赶不停,简直忙得不亦乐乎;但鸭群却好象故意与我作对似的,拢了这群,跑了那群,那个累呀,汗呀,直把我气得七窍生烟,恼羞成怒,一个跺脚,狠命将鸭杆向地面扬去,不防正遇飞跑上岸的小鸭,心里一紧,欲收鸭杆已来不及,只见两支小鸭已直挺挺躺在了地上,短短的绒毛上染满了点点鲜红血痕,铸成了我终身难以抹杀的过错。
这一切,让我真的吓坏了,“妈吔”,急忙将小鸭捧入怀抱,象捧着了无限的希翼,一个劲儿将小鸭摇摆着,并伴以喃喃的“嗯嗯嗯,魂都吓掉了哈,嗯嗯嗯”的念叨。折腾了半天,终因伤势太重,横伸着腿的小鸭还是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一翻白眼,脖子一歪,死掉了。
仿佛晴天霹雳,我的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仿如断线的珠子,开始了大声哭泣,并喃喃自语,“这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哭着哭着,眼前不由浮现出了已是90多岁高龄的老祖婆那皱纹密布的慈祥眼神,那无牙嘴唇讲出的《西游记》神奇故事。她高寿的枯树般手掌轻抚我的额头,末娃子呀,做人难,做好人更难,要记住:“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唐僧格言。做人的唯一本等,就是千万不能杀生,不然死后要遭阎王爷下油锅烹的。
想着祖婆的话,更将我吓得两腿发软,四肢乏力,颤抖不已,让恐惧的阴影袭击着我,眼泪流了一喳又一喳;悲伤也胜似了一次又一次。
不知过了许久许久,才使我从沉浸的悲痛中清醒过来。
看着天空日趋昏黄,四周人影散乱,灰黑的天幕中已嵌上了些许嘲讽的星星,我不由归家之心顿起,遂爬了起来,悄悄地在河边挖了一个小坑,用河水将小鸭的血迹洗净,摘上几匹红苕叶包裹着埋葬了。还一边埋,一边跪着,一边磕头作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鸭儿嘎嘎莫怪我,愿你早死早投生,很对不起莫记挂,天天放鸭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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