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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2001年的时候，我原来所在的那所学校添置了两个微机教室并接通了网络，配有电脑的办公室也都联上了网，这在当时是个很新鲜也很新潮的事。而当时在教育系统正轰轰烈烈的开展继续教育培训和过关考试，其中也有计算机初级能力考试。于是，老师们有点空闲就往微机室跑。要知道，那个时候，绝大多数老师对键盘都还非常陌生，那一大堆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按键让他们看了都头疼。微机教师下了个软件，让老师们从认识键盘学起，然后学习打字。逐渐的，老师们慢慢的也能上网聊天了。在这群人中，我也是比较喜欢网络的一个。有些时候，晚上闲着没事，几个老师凑一块儿聊着聊着，就会撺掇我这个和微机教师关系不错又还是办公室主任的家伙，找了个想练练电脑应付考试过关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给微机教师打电话求人家来开门让我们去上上网，过过瘾。起初大家都是在新浪网的聊天室里聊天，后来就逐渐跑到QQ上去了。我们教研组的那位好心的上网高手姚姐有一天对我说，送你一个QQ，要不？我当然喜之不禁，欣然受之。从此以后一直到2013年12月31日晚，我就将大把大把的时间扔在了QQ上，装饰QQ，聊天，寻找好友，写QQ日志等等等等，乐此不疲。在设计QQ个性签名的时候，我曾经留下过这样两句话：
云心弥情共连理，
笃意苍穹并蒂花。
或许是某时候的无病呻吟，没有什么特意的所指。但是HT有一天看到后，表情诡异的对可夫说，你看，我师傅最近恐怕是在网上谈恋爱了。
我花在QQ游戏上的时间真的是太多了。为了让别人喜欢和我玩游戏打牌，我把自己性别定为女性，还在网上找了张特漂亮的女生照片做头像，那张照片头像看起来清纯、温柔、秀美，说不出的好，说不出的吸引人。我还给游戏身份取名为“没事数钱玩”，个性说明填为“意乱情迷”。于是，只要我上线打牌，参与打牌的，多之又多，围观的，环诸如堵，进出房间的，络绎不绝。有一次HT正在网上看我斗地主，恰好可夫来找她玩，HT就说，我在看打牌的这个你知道是哪个不？可夫猜来猜去都只见HT不住的摇头。后来HT解开谜底，害得可夫笑得好半天直不起腰。她们来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设计，我说，我这样设计，可以让男的和我打牌觉得幸福，女的和我打牌感觉安全。她们嗤鼻道：只有你这个无聊的人才想得出这样的主意，也只有你这样颠乱的人才做得出这样让人抓狂的事来。
2013年12月31日，元旦前夜，从外面和朋友喝酒回来，我一个人孤独的呆在狭窄破陋的住所内，电脑上打开的游戏窗口荧光闪烁，盯着自己的好几种上万局游戏统计数据，瞬间眼睛直直，脑袋木木：混到这把年纪，留下几万局游戏和几百万的游戏积分？！于是我打开QQ空间，在日志里郑重道别：“从今天起，我将永远不再登录QQ。”看到这个日志，有好友见面后幸灾乐祸的对我说，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深深的伤了你！HT也说，你这个怪人，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大半年过去了，伴随着忙于工作的匆匆身影，QQ在风中尘里渐行渐远，除了心里留下一段记忆渐渐尘封以外，其他的，都撕碎了，扬在飘飞落叶的喧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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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再来说点和QQ聊天有点关联的东西。对于网上结交的朋友，胆小的我总是心存疑虑，担心。我曾经对垄上晓风说过，我的网友女的居多，远处的居多，这样可以省去一些麻烦。某省有位女网友和我聊天的时间非常长，也很聊得来，有事没事的还电话交流，关系很不错。有一天，她说有个难题想请我帮她解决，不知道可不可以。原来，她的单位要搞文化建设，要求每个职工都撰写一些励志等等什么的这类标语。我思索一番后，给她写了这么一条：
水无形而无所不至，
人有志而无所不能。
收到这两句话，想不到她竟如获至宝，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屁颠屁颠的就拿去交给领导邀功请赏去了。过了不久，她来电话，说是领导很欣赏，还表扬了她。我不无得意，甚至不顾廉耻的对她说，当然了，大师给你写的，一定差不了。后来，在一次酒席上，我把这事添油加醋的说给一位好友听，谁知他脸一偏，毫不留情的说道：“狗屁大师。真不要脸！”
我早些年教过的一名学生，曾经在天柱民族中学当语文老师，很爱写点东西，也愿意和我交流。他常常把自己写的东西发给我来看，可能是他知道我这个人有点好为人师，就让我帮修改，还说我书教得好，文章也写得好云云，我自己也经常在这样的赞美中渐渐的不知天高地厚起来。我是认真的给他改过几篇文章的，甚至改了之后还有点居功的味道。那次，他又给了我几篇写班主任工作的论文，我不管不顾的就修改起来，改着改着，忽然一篇以“水无形而无所不至，人有志而无所不能”为题的论文跳入眼帘，一下子觉得如坐针毡，羞愧满怀，立即放开文稿，从此再不敢和他提修改文章的问题。
好像记得是2013年的上半年，有一天，办公室主任来和我说，省书协来了几位书法家，为帮助学校营造文化氛围，义务帮学校书写字幅，叫学校提供内容。还说我是老教语文的，权威，给提供几条看看。我也不加推辞，就去翻出几条古人的名言警句送给办公室，同时把自己的那条“水无形而无所不至，人有志而无所不能”也递上，还说，这条是我自己写的。估计办公室主任当我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就敷衍迎合说，我觉得你写的这条挺好的，就拿这条去吧。后来条幅写好之后，办公室主任拿来展开给我看，满幅字气韵流动，神采斐然，书家大气磅礴纸上。再回过头来一想，那文字内容竟然是我胡诌的，顿然一幅鲜活画面在心中生动上演：那个蓬头垢面号称“大师”的家伙，赤膊光脚，提拎着破烂的裤衩恬不知耻的行进在皇宫富丽辉煌的殿堂上……唉——像我这样的人啊！现在想来，还是海棠依旧给我下的那句总结好：“世上所有的大师都是自封的。你用铁的事实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这句话是真理。”
翻看过去的旧照，我们常常遗憾青涩留影的诸多遗憾；回望曾经的张狂，内心往往在岁月流逝忧伤上于内心啪啪的扇自己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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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博客上我曾经敷衍过一篇文字《人生两趣》，号称自己做人单调，无朋无友，爱好寡然，形影相吊。唯有两样，追之执然。一曰好喝酒，二曰喜上网。若干年过去，前者依旧，后者非矣。上学期的一天，从贵阳下来几个好友，大家久别重聚，自然推杯换盏。我因为还有一节晚自习辅导，就只意思意思的喝了少许。本来我这个人闲散惯了，对束缚自己的东西心里万般厌倦，对安排给自己的晚自习，那是极端排斥的。但是安排晚自习的人对我上晚自习辅导并且一定能上好似乎情有独钟，信心百倍，经常是安排的时候完全可以忘记很多人就是差不多没落下过我。我常常是对有我晚自习辅导班级的学生说，我喜欢晚上喝酒，喝酒了是不能进教室的。你们在教室要好好的，不吵闹。也许是所谓的慑于我这个副校长身份的淫威，学生还是能在我不到场的时候遵规守纪。那天，当我提前离席来到教室的时候，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教室里依旧安静，学生们看书的看书写作业的写作业，我在讲台上用目光将全班扫视一遍，没有发现缺席的，觉得很满意。这时，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一个男生起身走到讲台边，递给我一张纸，我瞄了瞄，发现是一张从本子上取出来的毕业留言纸，我就随手把它放到讲台上，因为这个班是刚刚搬到才离校的高三的教室的，我以为是毕业生留下的东西，学生看见了就交了上来。可是左思右想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我问学生，这个，是拿来干嘛的？教室里不少同学争相说，老师，他是江西的，下学期就要回江西读书去了，他想请你留个言做纪念。听了这个，不觉中心里油然生起离别的情绪，暗自思忖：写些什么好呢？我把那张浅粉的纸张拿起来，前后看了看，从学生中借来一支笔，写下这样的话：
幸福地智慧着世界，
智慧地幸福着人生。
就在我走下讲台将笔还给学生，并把那张留言纸交给那位即将远行归乡的学生的时候，有爱好写作的学生惊呼：哇——速度！写得这么快。我满足于自己找到这么好的句子给学生咀嚼，同时愉悦于学生的惊叹，就踌躇满志和自满意得的回到讲台，看着满教室的学生，惬意的给自己放起精神假来，让阿Q式的自我满足自鸣得意在心中平原跑马，纵情奔驰。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中，正准备睡觉，却接到HT的电话，一番热聊中，就意兴盎然的把上晚自习的这件事描述给了她，语气中不无得意和快活，不料电话那边传来这样的天人之语：“这么大把年纪了，也就那么点水平，写的那狗屁不通的话语，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不知道你嘚瑟个什么劲儿？！”
唉——前人训言，得意忘形。我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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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工作那年我刚刚过了20岁，一脸的稚气常常引得学生感到惊奇。当时本来是临时接纳职业中学两个班的，学校就安排我上那两个班的语文课。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两个班一直没有办成，于是我就像个流浪汉般过了一个多月的神仙日子。后来有一天，教导主任找到我，说，你就到教导处来上班吧，另外，去接初三两个班的《生理卫生》课。当时，这门课是属于要参加中考的科目，我惊奇于校领导竟然敢这样放心于我这个还没开蒙的语文老师，同时也对让我去上这样一门课来开始我的教学生涯深感莫名其妙。这么多年以来，只要与同事好友聊到这样的开头，在我自豪的宣称自己曾给学生上过《生理卫生》这样一门课的时候，大家无不啧啧称奇。
那个时候，“爱好文学”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档次的标签，在报刊中流行的征婚广告中，男女青年不管自己看没看过几本文学书，几乎都毫不犹豫的标榜自己爱好文学。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有理想和精神追求的值得现代人追慕的时代。那个时候，硬笔书法大家庞中华正红得如日中天，他的字帖销量出奇的好。和我同时参加工作的蒋师傅是我的同学，人长的帅气，追求也很新潮。有一天，他对我说，书店里有钢笔书法台历卖呢，我就刚买了本庞中华的钢笔书法台历。当时我正愧于自己那几个像鸡抓狗扒的字，更愧于这样的字还要书写在学生的作文之中做评语，就极力想提高一点自己的书写能力，于是马不停蹄的跑到书店，左挑右选，终于满意的捧回一本《全国优秀钢笔书法台历》，也就是从那开始，自己每天都对着台历上的书法作品模仿着划拉几下子，不知不觉中一年坚持下来，感觉自己的钢笔书写能力着实进步不小。趁着这股热腾劲儿，到这年年底，我和蒋师傅都想到书店去再买一本来年的台历，而且一定要是钢笔书法的那种台历，可是，尽管费尽周折，却再也找不着它的踪迹，我们只好带着深深的遗憾回过身来倍加珍惜那本陪伴自己走过三百多天的过期又永不过期的台历。
学校里有个十分爱好书法的数学老师，毛笔字钢笔字都写得好极了，他对名家书法作品的喜爱程度近乎痴狂，只要打听到谁谁谁有这样的书，那是蚂蟥听不得水响，非给弄到手不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我有一本这样的台历，就找到我，直言借去学习学习。虽然我是一万个舍不得，但是碍于同事之情，也只得痛着心拱手奉上。结果是非常清楚的，泥牛入海，从那天起，根本没见过他有一丁点要归还我的表示，任凭我时时在心里满怀深情的翻动那本书卷，却始终还是唤不回那嫁入他门的处子。
后来，随着条件的不断改善，桌上的台历、墙上的挂历一天天的多起来，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款式、花样。每到年底，单位间你来我往的相互赠送，以至于有些台历挂历根本没启用过，就在旮旯里尘土满面的划掉一个个难舍的日子，无奈中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二〇一三年，中央“八项规定”等一系列措施出台，台历挂历似乎也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十二月底，我扔掉办公桌上那本旧台历，却找不到新的台历来代替，看着桌上空出来的那点地儿，隐约感到那么一点不适应，于是我就到网上去找了份还算满意的月历，再跑到学校办公室去彩打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费心精心地摆弄出一本差不多是纯手工的台历来，并且亲笔写下这样的话：
生活中懂得珍惜所有，
好日子永远如影随形。
然后郑重其事的摆放到案头上，万般满足的自我陶醉不止十分钟。
日子一天天走过，月历一页页显薄。匆匆的生命旅程中，我们忙于刻意的捡拾，也忙于无意的舍弃。捡拾，让我们踌躇满志，信心满怀；舍弃，更多的是彰显了我们的随意、随便和漫不经心。有些东西我们舍弃了之后悄无声息，而有的东西，却在舍弃之后深刻于心，历时愈久愈见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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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初，为了安慰自己，我买了台三星Galaxy Note3手机，手上拿着感觉好大的一块手机，孤零零一个人也威武满满的在街上闲溜达。忽然发现，今年的9月10日，已经是我们这群教书匠们过的第三十个中国教师节了。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二中教书的时候是一九八五年，刚好赶上国家郑重其事的为教师们编排了这样一个节日的好时候，于是我的教龄也就从第一个中国教师节开始计算，如今屈指数来，我在讲台上已经抖了足足三十载的粉笔灰。那年，县里边对教师节真的是高度重视，派了一支慰问队伍隆重的开到学校，给老师们带来饱含温情的慰问，及时解决了一些学校和老师的困难，还给每个教职工赠了个铁皮暖水瓶做节日礼品，这样的礼遇，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商业部门也给老师发了一些优惠券，可惜老师们差不多都无福消受，转手就递给了那些有购买需求好容易跑来学校一趟的人们，只有那些孜孜于读书永无倦怠的老师，持着优惠券到新华书店去淘回几本书来，继续温和地刻意装扮自己那份难得和独有的清高。
国家特别为教师设立节日，其意义和影响的深远不言自明，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刚好说明当时教师的待遇、地位等等是不值得乐观和夸耀的。很多时候，老师们在酒桌上听人家海阔天空的谈工资、摆福利，以及本行业内照顾子女就业等等，自己就只有憋屈的灌酒消菜，毫无脾气；外出办点什么事，老师们也总是显得分外的缺乏底气，任由筛摆；上街买点什么东西，常常也得夹杂在排着的队伍里看营业员拉着马脸对自己吆三喝四，一寸寸的往前挪。学校里那些还没有对象的小年轻，特别是来自农村的小伙子，想到林业、商业、粮食等等部门去薅个美女来处对象，殊不知人家的眼睛都是长在眉骨上面的，一听说你是老师，往往掩口而笑，随便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美美的把那些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们给打发了。
某个晚上，从教室检查学生晚自习情况回到逼仄简陋的房里，看着堆在案几上如山的作业作文，还有立马得准备的明天的备课和教案，孤灯单影中，不觉怀咽悲声，提笔在一本教学参考书的封皮上信手写下这样的几句话：
生平两大错误，
一是当老师，
二是教语文。
本来我的意思是说自己才疏学浅，木讷寡言，当老师会误人子弟，更何况还要教语文这样一门专和语言打交道的学问高深的学科！后来在批阅学生作文的时候，有个学生把这几句话引到作文中，且毫不客气的批评道，这样的老师，思想绝对有问题。
多年以后的一天，几个学生来看望我，回忆曾经的师生生涯，感慨良多。他们说，有一天中午班上有两个同学到学校来请你去吃饭，你刚好有事没有去，其实他们哪是想请你吃饭，是想招你出去和你过过招的。我说为什么呀？他们说，你要求太过严厉。他们看你的书架上有两本书，一本《少林武功》一本《武术初级套路》，想试试你功夫如何了得，他们可是准备四个人来收拾你的。我们几个同学知道后去阻止了他们的胡来妄为。呵呵，这个嘛，倒是我从来没想过也没料到的。这些个学生呀！
三十年的时间似乎是咣的一下就过来了，在这段光阴里，各行各业都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和经济大潮的翻卷洗礼中经过了太多的重新洗牌，人们的认识和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二三十年前，人们怎么会想像得到今天生活的这般模样啊？在过第三十个教师节的2014年，我们很欣喜的看到，围着讲台转的老师们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待遇也一天天好起来，他们终于也可以人模狗样的挺立在这个商潮阵阵、钱浪滚滚的世界而不再弯腰驼背。
不长的三十年人生经历，见证了半百的人世沧桑，《增广贤文》有两句话说得好：“为人莫做千年计，三十河东四十西。”我的老家也有句民谚：“人生三节草，不知哪节好。”看过了太多的人生起落，经过了无数的雨雪风霜，在坚韧的前行中好好珍藏每一个值得收藏的记忆吧，抖落满身疲惫的尘埃，整理日渐陈旧的衫袂，一门心思如苦行僧般龋龋独自前行，至于明天会怎样，明天的明天呢？谁知道啊？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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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4月，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北京举行，中国体育史上第一个世界冠军、乒乓球运动员容国团在男子团体赛上，有过这样的誓言：“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他的这句话很多时候都被人用来教育和鼓励年轻人。我第一次带高三毕业班的那一年，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我也常常用这句话来教育那些并不比我小几岁的学生们。由于我逼迫学生写日记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了，对写作有兴趣的学生也逐渐逐渐的多起来，他们时不时的还有文字见诸报端。于是，我在教室旁边楼梯拐角的墙面上，特意辟了个专栏，来展示班上写得出色的学生习作，也以此来激发学生的写作兴趣。专栏办起来了，赢得了学生的喜爱，连校领导有一次在教职工例会上也还专门为此口头上表扬了我，说这样的方式很好。我见专栏只有个栏头和红纸框的一个边，觉得有些单调，就想弄副对联来美化一下，于是我就对学生说，容国团的那句话，我们大家一起给配句话，凑成一副对联怎么样？老师也配一句。学生兴奋不已，两眼放光跃跃欲试，不多一会就交上来不少等色各异的对句来。在这次和学生的所谓较量中，我是这样写的：
韶光易逝千古训，
人生难得几回搏。
若干年以后，每每和曾经教过的这届学生把盏，屡屡有学生还提起这回事，他们的话也常常把自己拉回到残存于记忆中斑驳陆离的那些曾经的岁月。
我这个人很是喜新厌旧，凡事喜欢浅尝辄止。特别是年轻的时候，什么流行的新东西都想尝试尝试，甚至还梦想成为个中高手，初学时雄心万丈，豪气穿云，但往往是几番折腾下来，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比如摄影，我曾经是热爱疯狂，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趁到贵阳出差的机会买了台相机回来，没日没夜的的摆弄把玩，全然忘记了万物人间，但是现在，那台曾经被我视作情人的相机，搁在我床前的书桌上，如古时常常怨叹凉秋弃扇的怨妇们，灰不溜秋的盼望着主人遥遥无期的幸临。只有教学这个活儿，我竟然执著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它是如此的真实。为了把屈原的《涉江》上好，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它转换成鲜活的现代话语，又找来一本《中国地图》，一步一步的抠清楚屈原被流放的曲折踪迹，上课时在黑板上板示着屈原重重心事的行程，全身心的和学生一起感受一个爱国忠臣被流放时离国愈远煎熬愈重、有国难回万箭穿心的无奈情怀。也许是沉于书海历练，消解了喧嚣浮躁的万千欲望，磨平了恋尘的不甘寂寞，浇铸出浓重痴傻的一份性子，在外人的眼中，我渐渐的就变得如隐士般的怪异起来。那次语文组在一起喝酒，几个后来招考进二中的小年轻在酒酣耳热之际对我说：我们来二中之前，老早就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当时来参加招考的时候，我们最不希望你当评委来听我们的课，因为我们听好多人都说，你又不打牌又不抽烟也鲜有朋友，为人古板，要求苛刻……
海棠依旧写有一篇文章《永远的语文二组》，记录了二中语文组几个志趣投缘的语文老师的幸福生活。那时，同在一个年级组，只要统测，我们都会找一家小饭馆要个房间，慢慢的改卷，闲下来就打打牌，再吃饭，到傍晚，就用酒精把太阳淹进山里，然后再找一家歌厅，肆无忌惮的跳舞、K歌，摇骰子定大小来喝酒。我们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来释放淀于心中的无奈、痛苦和悲哀，演绎梦想文人骚客渴求的放浪形骸。
二〇〇一年九月，国家教育部赐我一个红顶子：全国优秀教师。学校由此也大感骄傲，各种场合与文字里，都高调宣称，我们学校有一位全国优秀教师！其实我还是那个只有那点能耐的原来的我，只不过在别人的眼里，我头上的那个顶子总是闪闪发光罢了。因此，不管别人怎么看，很多时候我只得痛苦的解释：是大家把工作都做好了，需要有一个人去享受这个荣誉，于是就看重了听话、木讷、胆小如鼠的我这个家伙。如此而已。
调到三中以后，有不少朋友惊叹：当校长了，你还上课？我说，这个校长，人家让我当几年就当几年，随时都会下来的，我可以放得下。教书是我的饭碗，我放得下吗？我能放得下吗？我敢放下吗？细算起来，明年，我就有三十年的教龄了。三十年的光阴，寒来暑往，云卷云舒，在送走一届届学生的日子里，我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季节都种在青春笑脸绽放的校园里，而自己，在不懈的奋斗中，也把自己奋斗得越来越像是一个长年教书、久站讲台而不谙世情的痴者。岁月流逝，累积渐渐厚重起来，可资回忆的材料也慢慢蕴涵丰富，闲暇的时候，孤坐窗前，抬眼望着流云青山，总会牵出长长的记忆，在每一次回头咀嚼的时候，细细的剔去落满纤尘的苦涩，甘甜依然慢慢溢满整个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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