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师的第四个年头,又是一个暑假了……我,惠质兰心,不娇好才貌,却生得一双大脚丫子,飘飘袅袅二十余载,纵横南北,仍待字闺中,家里家外怎可能让我消停,关心使然,总忘不了碎碎念念我的终身大事。想想童年和学生时代的暑假那么纯粹,工作之后竟然不能那么单纯地享有它,遗憾之余只想求一清净了。
这一日,好友陪我旧地重游了我的童年乐土,痒痒的那个心啊穿梭在熟悉的一砖一瓦间,像只欢跃的鸟儿悠悠在丛林里。那是一方四合小院,一棵百余年的柳树,一鼎神龛,一张铁转椅,一口大瓮,一张带着铃铛的大竹帘,几颗无花果树,几栽鸡冠花,几盆凤仙花,几株吊兰……台阶和路面都是石砖砌成的,砖与砖砌合不密的地方就生出了缝儿,缝儿里又生出了青苔,浅浅的一层绿生着生着就铺盖了整个石砖砌成的路面和台阶。
记得小时候,我总不爱睡午觉,外公外婆很难收拾我的野性子,只得死拉硬拽地哄着我睡觉,那就装睡呗。尤其到了盛夏,等外婆外公和嗜睡的妹妹睡着之后,我就偷偷溜了出来,在院子里悠哉游哉地处乱鼓弄。有一次,我搜罗了一些不知从哪儿来的零零散散的碎木板,于是我又找来了锯子、锤子、钳子和钉子,然后叮叮当当、咚咚锵锵地鼓弄了起来,折腾了半天,竟然稀里糊涂地做出了一张小木凳子。突然感觉累了,躺在转椅上,这会儿才格外明显地听到了蝉叫声,我悠悠地转着转椅,悠悠地听着蝉鸣,转着转着晕了,听着听着蝉鸣声渐弱了,慢慢儿慢慢儿地进入了酣梦乡。
记得小时候,我喜欢在外公外婆一做事情的时候就自个儿搬来一张小凳子,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看他们做事,听他们讲话,做完了我就屁颠屁颠地转移阵地,接着看他们做、听他们说,虽然说很多时候听都听不懂。在我印象里,我尤其对外公编织的那张竹帘子情有独钟,一根根竹条,一条条绳子,在他那双宽大灵巧的手里交织着,一节又是一节,慢慢儿地就成了完整的一张竹帘子,末了的时候还在帘子尾加了几个铃铛,夏天的时候吊在门外,门都不用锁,进进出出的伴着铃铛声,听着悦耳极了。
记得小时候,一下雨院子里的大瓮就盛满了水,我和妹妹爱踩着凳子戏弄着大瓮里的雨水玩耍,手上就起了水瘊子,每次怕得要命,可每次都不长记性,一下雨还是接着疯玩儿……现在回想起来,所幸没有掉进大瓮里,要不然真的怀疑我俩的智商是否做得出“司马光砸缸”的壮举。
记得小时候,一下雨院子里沉睡的青苔就像醒了过来,散发着幽幽的青苔味,清香清香的,好闻极了,我和妹妹就使劲地吸着鼻子闻,再呼出去,活脱脱的像两个小傻瓜。
记得小时候,爱吃外婆炒的黑豆和黄豆,热气散了,抓几把塞满衣口袋子和裤口带子,然后满世界的乱跑,边吃边撒,把外婆气的直嚷嚷。
记得小时候,爱在柳树下玩,它枝叶繁茂,很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我和妹妹喜欢双臂展开合抱与它,却每每怎么抱也抱不住,那个时候总是希望自己的胳膊可以再长点,再长点,或者像哪吒生出个三头六臂就好了。
记得小时候,爱吵着让外婆用长好的凤仙花给我们染指甲,于是外婆用杵把一些凤仙花在钵里捣碎,再加些矾,把保留的方便面袋子剪成一条儿一条儿的,然后把捻好的凤仙花泥儿裹着袋子条包在我们的手指上,十个小指头上满满是花花的条子,一觉睡去,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橘红橘红的指甲就成了,于是便乐呵一整天。
……
这里有太多太多童年的回忆,二十多年后重游乐土,原先的人早不在了,没有了神龛,没有了大瓮,没有了竹帘,没有了转椅,没有了花花草草,连柳树都抱得起了。我长高了,长大了,没想到儿时柳树下许的愿望这么快实现了,这里的乐土也该成了邻家陌生小孩儿的乐园了吧,但这些东西在曾经却那么纯粹的属于我,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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