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蝉声在树林里摇曳的时候,已经是夏天的时令了,我和小y向来是这样定义的。
总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夏天,就像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一样。那种感觉与其说是不清楚,不如说是难以启齿,因为我怕她会羞红面颊,迟迟不肯出现在我的世界。
如果真的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夏天就像一首诗。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油绿的柳枝,鲜艳的野花等是她的辞藻;孟、仲、季则是她的章节。
夏天更像是一个诗人,小y大概也这样想。夏天既善于聆听,又乐于观赏,因此她才能把喃喃燕语和姹紫嫣红都写进诗里,融成一篇绘声绘色的作品。
谈及夏天深入浅出的诗意,这样才算言归正传。待我想描述这诗意时,竟语塞半天,思绪一直飞到了童年。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旅行,小y一直陪伴在我的心边。
那时的夏天还带着些许清凉。在盘根错节的葡萄藤下,我和小y经常一起下象棋,一起炫耀自己的玩具车,甚至一起蹲在地上看蚂蚁忙忙碌碌亦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我们时常是几个小伙伴一同弹玻璃球,输输赢赢、吵吵闹闹,然后脏手脏脸的被妈妈叫回家。最后一个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孩子,一定是最孤独最失落的。因为别人听到的都是妈妈亲切的呼唤,而他听到的只是聒噪的蝉鸣,那仿佛是一种对幼小心灵的奚落,以至于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了。我就时常是那最后一个孩子,现在想想,也许我年少的悲伤就源自那里。
我们的活动项目远不及此。晴日里,小y常常带着我同另一个伙伴一起漫步在田野,我仿佛嗅的到那股稻香,带着些许幼稚的味道;而那泛黄的稻穗,是我们金色的童年。我们一路走到小镇上的初中,对着校门一阵憧憬,憧憬着一起快乐地进入初中,然后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午后,我们便一起去爬树。妈妈是绝对不允许的,她说外面的阳光太强会把脸蛋晒黑,执意让我在家睡午觉。我向来认为那完全是一种悖论,男子汉岂有怕被晒黑的道理?于是便偷偷的出门去了。广玉兰的花朵洁白而馥郁,我们爬上树后便觉得神清气爽,互相炫耀起谁摘的花儿最好看,于是地上散落着一层花瓣。我们居然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真是恶有恶报呢,回到家后我便发现身上多了一些红疹,奇痒无比,心中自然无比懊悔。从那之后我便知道我有花粉过敏的病史了。
暮色亦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傍晚时分,我和小y搬出靠椅一起坐在昏黑的小巷里。夜来香醉人的气息弥漫,蚊虫仓皇逃窜,只留下面颊微醺的我们。漫天的星辰是一种极好的谈资,我们一边寻找着北斗七星,一边讨论着哪颗才是北极星。星星仿佛听见了我们说话,眼睛一直眨啊眨的……
后来,在童年的夏天完结的时候,我和小y一起升进了初中。可是我们却相隔两地,曾经的憧憬俨然变成了另一种沉重的心情。
但我并没有太多疑惑。夏天总是短暂的,难以逃脱四季轮回的命运,经历了多少个夏天便是经历了多少个年岁。害怕时光的人似乎都苍老的很快,就像我一样,早已学会了一种苍凉善感的笔调,一种与世不恭的态度。
再后来,即是现在了。我和小y各自待在不同的高中里。物是人非之余,唯有对小y的思念不会变质。我们在努力着、追求着,只为在多年的羁旅后殊途同归。
窗外,阳光似火,正值炎热的初夏。望着乔叶错杂的罅隙,心中翻涌出一股腥辣的热潮。择日不如撞日,我遂即开始了这场仪式,祭奠生命中逝去的夏天。我恋恋不舍地挥手啊,告别扬长而去的旧时光。
至于为什么那时的夏天远不及现在炎热,也许是还不懂得思念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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