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坐车出来,他来候她,又带了一支玫瑰。她拿着这朵带刺的花陪他在湘江边上散步。当时的环境远没有现在的整洁漂亮,不过不管漂不漂亮,她现在都已经记不起走过了什么地方什么街道。她记得他们好像聊到了刘德华和朱丽倩。呵呵。两个人在一起无非是瞎聊,重要的是谁在陪你聊。13年后的今年,朱丽倩要生宝宝了。时光,究竟是长还是短呢?
他跟她说他要先跟同学回去,不等她了。她是大度的,应该只是淡淡的说好,没有生气。他们还约了回老家再见面。不过在送她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她的心是焦急无着的。半年的思念汹涌不止,热恋的温度灼热烫人,每周的鸿雁传书把她的生活弄得颠颠倒倒了。她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她想还是静下心来先把书念好。他比她小一岁,对于前途和结局这种大话,他当然预料不到也承担不起。
99年的2月11号,他们分别跟父母争取到了出门的机会。在家乡县城,他带来了第三支玫瑰。他们走到了小河边,坐下来休息。那种虚无的感觉揪紧了她。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了。可能是她说他们会怎样呢?他就说,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并非他们的本意,然而话就那样说出口了。她默认。他鼓起相当的勇气,握住了她的左手。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肌肤接触。也是她第一次跟男孩子握手,她有些慌乱,想挣脱。他握得很紧,她也就没有坚持了。就那样各自回家。回家以后,他打来电话,要求收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她又拧起来了,没有同意。本来是一个开心美好的假期,就这样变成了分手的结局。不过当时她没有想过这就是结局,她以为不过是个插曲,他们还会走下去。
99年的暑假,妈妈突然从老家来长沙,说接她回家。她奇怪得很。怎么会,特意跑来就为了接她。晚上在表哥家里,忍耐不住的妈妈哭诉起来,说她的父亲有了外遇。她不能置信。父亲母亲的脾气秉性确实相差很远,不过父亲一向都忍让母亲。母亲是粗枝大叶脾气暴躁的,父亲是细致温和大度宽容的。从小她都很体谅父亲,跟父亲很亲,自以为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是懂他的。然而母亲字字句句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而且听来父亲也并不否认。她一下子觉得天塌了。19岁的她感觉到了背叛,来自父亲的背叛,不仅是对母亲的,也是对自己的。从前她好像还有过恋父情结,在这一刻通通分崩瓦解。一同住在表哥家里的还有她的女同学,她们本来打算一起回去的。她也同时知道了这个让她心碎和难堪的消息。
那个晚上她哭了一夜,女同学就在她边上。不过她没有安慰她。她并不比她大和成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回家以后,她和父亲长谈了一次。她其实是部分理解父亲的。她眼看着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从她记事开始他们就吵架、打架,要死要离婚,给小小的敏感的她增添了许多忧郁。不过她也同情母亲,母亲为家为子女辛勤操劳,她只是受到父亲一家人的不公对待心生怨气而已,脾气暴躁也是有原因的,怨不得她。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怎么办呢?她害怕家散掉,不过她也明事理的告诉父亲,实在过不下去,也要找个比母亲合适的。这是她当时说出来的话。她一直是一个讲道理体恤别人的人。后来她眼见到母亲为此事哭闹不休又不肯离婚,还不明白这是普通妇女无奈之下惯用的手段。她被母亲弄糊涂了。
就在这个暑假,心情极度抑郁的她因为身体原因去作了个妇科检查,意外发现长了一颗卵巢囊肿,医生建议马上手术摘除。说来奇怪,她自己当时竟是很高兴的,甚而她希望自己死在手术台上。面对父母失和的压力她濒临崩溃,敏感内向的性格走入了极端。手术很快做完了,确实有颗鸡蛋大的囊肿,她也没死。只是在医院休养了一阵子。她狂热的想念他,等到刚刚能下地走路的时候,有天趁母亲不注意,她溜到医院外面去给他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父亲,说他不在。她以为是出门玩去了,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父亲说他已经去吉林了,才走的。她失神的挂掉了电话。暑假才过去一半,她想着他要么在家要么不在,没想到他已经回学校了。也许缘分如此。她没有再打电话去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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