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岁月侵蚀里的排门
文/容珂朵(绿蕹)
我所关注的排门,一排排的孤零零的如同留守老人守护着自己的老屋。他们经受岁月洗礼,见证荣辱更迭和人世沧桑。在昏沉夕阳下的面孔上,遗留着的是和它的老主人一样的皱纹和寂寞。沉长的岁月里,迟暮的年华里,门边的石狮子雨淋日晒,木质的排门在卸下与安装之间穿上老旧的袈裟,腐烂脱落的木料是迷离世间最后的眼神。
我曾多次的去问母亲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没有经历过沧桑岁月的洗礼,没有见识过战火纷飞的混乱,就好似凭空蹦出来的一样不真实。早在1930年间,正当时局混乱不堪之时,军阀画地为王之时,国共两党在相互争斗之时,我阿婆一出世就是富农的子弟,家里的长工叫她大小姐,走到哪里都有一个粗使丫头跟着,吃好穿好,过着的是大小姐的日子。纵然是这样,阿婆也是知道什么叫正气,她嫁给阿公之后还想过参军,想过保家卫国,我想,这都是受了其保长父亲的影响——都只不过为了一个完整的家,亦是为了一条看不见却有归属感的根。这条根看不见摸不着,推开那有历史的的大排门,厚重的岁月痕迹暴露在眼前,方才觉得岁月无常,逝者如斯。
我在老街看到一扇扇古老的排门,那些古老的故事就一股脑儿的冲进了脑海里,我也似乎成了一个生活在战火里的大家小姐,身后跟着丫头,一门不迈二门不出,总徘徊在老旧的宅子里寻找着自己的根,自己的归属,或是向往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从悠久的岁月里走出来,我知道我还是太年轻了,感觉不到自己的家,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根,总是把别人的根误认为是自己的根。可我知道在那么早那么早的以前,还没有我,而那时我就在这个尘世间寻找着自己的归属,飘飘荡荡,寻寻觅觅,在这个时代终叫我找到了。到今日,只要等我成熟了,家,就有了。根,也就有了。
我喜欢排门,是因为排门是家的门户,是进入有亲人生活的地方的门;我喜欢排门,是因为我家没有排门,它厚重的历史在我们家永远也不会出现;我喜欢排门,是因为排门有我所没见过的岁月。它在经受战火之后依旧显示了它的重要性。这个时候你也许就回忆起了电视里,书本里的排门了,老旧的一块块门板,什么特征也没有,可我要告诉你的是,排门不是其它的东西,他是时代变迁的产物,也将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消失,它是被岁月侵蚀掉的一页,多少的沧海桑田也终将是过去。现在,你再也听不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里说的:“我店里的排门,是天亮就开,卸下来倚在街上的” 的话了,因为你家甚至你的邻居们都不用排门了;你和你的邻居们聊天也不会像《怨女》里面那样隔着排门上的小窗,大姑娘大姑娘的叫着喊着了,因为你可以直接看见那玻璃门后面是否有人来招待自己。被历史侵蚀过后的排门,在岁月里被玻璃门、卷帘门、铜门或铁门所代替,而不远的将来,这些门也会如同排门一样成为那历史尘埃里的一粒,被人们所遗忘。
有亲人才有家,有家才有根,当亲人远去,当血缘淡去,怀旧才是一个人的根。怀旧是人生回望过去的眼眸,总是舍不得多一点。昨天就已经是过去了,当历史的厚重摆在眼前的时候,你才知道蹉跎的岁月,侵蚀了的不只是过去的日子,还有自己即将拥入大地母亲的步伐。排门,它从出现至今,就是一个人的一生,有繁花似锦,也有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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