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我要住校了,四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学校的宿舍真拥挤哪,晚上高谈阔论的、吵吵嚷嚷总也睡不好,那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周六上午最后一节课,放学铃一响,就飞奔着回宿舍拿了背包往家赶。三十多里的路程,骑自行车要一个小时呢。哎,骑得快一点,应该能看到《金苹果》吧,这个错过了也没关系,我可以看假日影院。回到家里,就闻到香喷喷的饭菜的味道,打开电视,恩,好惬意,堂屋里丝丝缕缕的凉气,驱赶了外面的燥热和喧嚣,心里一下就安定了。往往到第二天返校,装在包里的课本还是原封不动的呆在包里。这期间我又陆续的把素描的人头像、水粉静物写生,以及仿照几米绘本上的插图画下来的画贴到墙上,四开的图纸,占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面积,一抬头就看到这些画,两两相望,自得其乐。那幅《关上月》的年画越发破损了,有一处不得不用胶带粘上,我不止一次和妈说,换了吧。却也迟迟没有更换。
大学,就更少回家了,除了每年的寒暑假。这期间爸妈也常在外地,除了过年时回家,仓促的打扫一下,很多东西能省则省掉,因为春节一过,一家人又是各奔东西。大二的一天,和弟弟在网上聊天,他说,你画的那些画有好几张掉下来了,咱妈收拾了一些旧书旧报纸之类的,和你的画一起卖给一个收废品的了。那个收废品的看到你的画非得带回家,他说画的那么好,丢掉了多可惜……我听了不禁莞尔。
有一年暑假我回家,看到院子里长满蒿草和青苔,蓦然发现堂屋的石灰墙皮又剥落了许多,腰线位置已凹陷进去,裸露出泥土,就连院子里我们小时候用来荡秋千的两棵槐树,树叶呈现营养不良的黄色。老房子,赫然沧桑了好多。而我上一次坐在树下乘凉,躺在树下搭的地铺上看天,闻着满树馥郁的槐花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再后来,参加工作,几乎只有过年才会回家一趟。今年回家时我看到那幅关山月的年画终于被换成了一幅新的《松鹤延年》,却没有预期的开心。那幅关山月一直站在墙上,默默地注视着我们那么多年,我也看了它许多年,吟诵了许多年,我们是彼此的见证,可是现在,我已经并将再也看不到它了。
三月份的时候我回家小住半月,还是在我靠窗的小床上,抬头是那两棵槐树的身姿,北方的春天来得晚,虽说阳春三月,可是树木都还没有抽出嫩芽。我站在屋子中央,我当年画的画已全部掉落,衣柜上的八仙过海还是那么鲜艳,八位半仙神采飞扬,何仙姑还是那么光彩夺目、浅笑盈盈。可是,这堂屋,这房子,却放佛一瞬间缩小了,感觉好拥堵。是因为我长大了。在幼年的我的眼里,房子是整个天地,可以贮藏许许多多的欢乐,比如冬天里的早晨我和弟弟躲在被窝里唱歌,比如晚饭后爸爸在灯光下给我讲解一道数学题,妈妈在旁边纳鞋底,比如好几个小伙伴挤在一起看陈佩斯的小品,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比如……而在成年后的我的眼里,房子不过是渐渐老去的一所土屋,它是安静的,也是孤寂的。它承载了我的过去,这些过去,就是我的成长。
往事历历在目,我像站在行驶的列车上,一件件往事从我眼前一幕一幕翻过去……我知道,他们都是最珍贵的记忆。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