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个晴天,把忙碌的心放在安静的角落,翻开时光厚薄,重拾那段记忆……
小时候,只会摇头晃脑地念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却不懂这其中所蕴含的是怎样的感情。直到离开家,成为传说中的“游子”。
母亲在高考后的第二天就开始着手准备我上大学的行囊了,甚至都没问我考得如何。她不了解我会报哪个大学,而且对我报志愿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告诉我想去哪就报哪,但我知道她不想让我走太远,毕竟父母总希望经常看到儿女才放心,她只是不想拘束我的未来。于是我填报的学校都尽可能近一点,想着有空多陪陪他们二老。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全家人都很高兴。我清楚地记得,二姐去年考上大学时,父亲哭了,母亲笑着笑着也流泪了。他们说了一晚上的话,没睡,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他们的哭笑声却清晰于耳。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们的期望,意识到作为子女的责任,他们的喜悦也便成了日后的我的追求。
我不知道这次他们哭了没有,但以后每逢初一、十五,父亲就会在香炉上点上香,并放上供品,早早起来虔诚祷告。满头银白而且少得可怜的头发,佝偻着的却宽阔的背,爬满皱纹、皮肉拉了好长的脸,还有那长年挂着的核桃似的眼袋上,雕刻着的那双闪着无尽期望和恐惧的眼睛。父亲双手合拢,嘴里念念有词,过后竟跪下虔诚叩首,摇晃的身子险些跌倒,颤巍巍地站起来,恍惚间我仿佛看到父亲的面部扭曲了一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映在趴在门沿上的我的心里。我好想走上去扶他一把,可竟发现我的脚步移不动半分,许是刚睡醒站太久僵住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如果这事发生在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上前拉住父亲,告诉他不要信这个,没用的,相信你女儿就行了。而且我铁定不会让他如此下跪。但是那天我没有勇气,甚至没有资格,我读懂了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父亲心中那藏得很深却还若隐若现的担忧和害怕。我知道这是一种寄托,他把他的所有寄托给神灵,因为他认为神灵是万能的。
我知道那时候每天晚上父亲都睡得不踏实,有时候会在梦里哭出声来,每到这时母亲就会大声叫他的名字,把他从梦魇中叫醒,之后又是断断续续地哭泣,母亲就在旁边劝慰着,也许那一夜就再也无眠了。父亲一直担心养不活我们几个,他不服老,依然拼命干活,从来不肯让自己闲下来,他说,闲了会慌。
暑假很漫长,但母亲却说过的太快了。母亲似乎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早起做饭,不管我们起不起来吃,饭总是备着。之后是一系列家务,忙完就半晌午了,再去买菜做午饭。由于我暑期去打工,很少在家里吃饭,至今已经许久没尝到母亲的手艺了,忙完工作已经下午了,这时候母亲就会在客厅铺一张席子,在地板上做被褥。母亲很早就戴上老花镜了,似乎小时候母亲就是戴着老花镜教我们写字背诗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客厅,亮堂堂的。母亲缝被褥时,我就把自己放在那软软的棉花上,轻瞌双眼,昏昏欲睡。母亲说这些棉花是十几年前就备着的,家里没有地,这些是我们小时候别人送的,一直留着就等着我们长大了,出去了,做被子用。我使劲一嗅,竟然嗅到了年代的气味,不腐,反而保留着它最初的清香。有时我会猛地激灵做起来,那一定是母亲踢了我一下,或叫我给她穿针线,或是我占了她的阵地。然后我就乖乖做起身,看着母亲工作。
母亲的头发是染了一次又一次,仍然遮不住发根的那段雪白,有时她会烫一下卷发,因为她总说孩子们还小,出去太显老对孩子们影响不太好。所以每次出去,他总会穿上那件大姐给她买的她认为很时髦的外套,染黑了头发,准备就绪后叫上我们,洋溢着满脸笑容让我们挽着出门去。这个样子总让我想起了母亲曾给我们说过的她年轻时当文艺兵时候的样子。母亲生活的年代似乎离我们很遥远,我也只是在电视电影里可以找到那个年代的身影,每次说起来,母亲都十分兴奋,有时候兴致来了也给我们跳一段或者唱一段,歌唱毛主席,歌唱共产党,这些在这老一辈的记忆里早已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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