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在医院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地想起她。
遇见她的时候,是我最忙碌最无助的时候,那时候,老公的手伤势很重,有一晚,我拿着脸盆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了她,她冲我微笑着,我也回报以微笑,可那样的时刻,我想我的笑肯定很不自然。她关切地问起我的情况,又领我去她儿子的病房看了看,我就回我们的病房去了。
没多久,她进了我们的病房,看我正在地板上打地铺,就让我搬到她们的病房去,我刚才看过了她们的病房,屋子非常大,有独立的洗手池,看起来很干净,现在满屋的病人都出院了,就剩她和她生病的儿子两个人了,我正发愁晚上睡不着,于是她拉着我去和医生说了说,医生同意了,我就连夜挪了病房。
第二天,我在温暖阳光的抚慰下醒了,看看老公,还睡着,扭头看去,她正微笑着看着我:“你晚上呼呼地睡着,一晚上都没醒,你老公没睡好,翻来覆去,我和我儿子也没睡好,咱们屋就你睡得好,一晚上都没翻身。”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姨,我都好几天没睡着了,在这儿舒服,所以睡得好了。”
以后的几天,我们一起打饭,一起说话聊天,一起分享照顾病人的经验。当然,更多的还是对病人的担忧。我老公的手还没过危险期,一会儿也离不开人。他儿子的脚伤势更重,已经住了一个多月还不见好转,伤口长得很慢,所以,平常的日子里,我经常分担着她的忧虑,这忧虑也时不时地转移到我这儿,让我凭空多了许多的担忧。
我们的入住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以前,她儿子因为腿不能动,是在屋里大小便的。可是,自从我们住过来后,他再不肯在屋里了,一定要她推着他去厕所,这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她抱怨过,劝说过,可无济于事,不忍心看着她瘦弱的身躯吃力地搬动年轻儿子强壮的身子,我也不时地帮忙,甚至,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去外面晃一会儿,好让他儿子方便,只要我不在,他儿子就肯在屋里方便,这也是我后来听我老公说的。
过了两天,病房里又住了一个南方人,是一个建筑队打工的,这个南方人一入住,我的姨更加忙碌,平时她总是冷眼看着,从不和南方人说一句话,当南方人和我们聊天时,她总是远远地坐着。私下里她对我说:“少和这个南蛮子说话,他不地道,你不知道吗?他一来,我都不敢睡,你还年轻不经事,我晚上总是观察他,怕他有什么举动。”
当然,我们也有快乐的时候,有一天,医生说我老公的手快好了,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她儿子的伤口那儿新的肉芽开始长了,那晚我们都很高兴,我去超市买了好几本书,我们一个个躺在病床上看书,吃瓜子,聊天,还一同看了前些日子带去的光盘,其中有一张是我们学校联欢晚会的,有我的舞蹈,我们边看边笑,我说起了刚刚考上大学的儿子,说起了我教的一群挺懂事的复习班的学生,说起了我住的小区位置和门牌号。她也跟我说起了她老老实实的丈夫办的糊涂事,说起了她家里种的好多的核桃树,说起了她听话孝顺的儿媳妇。我们还说,出院了互留电话号码,以后一定要多联系。
可是,我却因回了一趟家,就彻底和她断了联系。
那天学校催着我去计生委检查,建行的住房公积金要办手续,所以,公公婆婆一大早就去了,然后就催着我回家。我回到家里就开始忙碌,一直忙到中午。忙完后,还没来得及吃饭,老公和一大帮人急匆匆地回了家,一问,才知道,从我回来后,给他输液的护士一连扎了好几针都没扎好,中间还跑了两次针,于是,看伤势不再严重,而护士手艺又实在太差,于是就回来了。
我说些什么呢?回来的理由很充分,换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是要回来的。可是,又似乎少了什么东西,我的心总是无端的难过。尤其是想起她的时候。
老公回来急,没有给她留我的电话,也没有留她儿子的电话,回来后的几天我又一直往县医院跑,根本没时间再去联络她。而我们之前种种的许诺,想来一个个都成泡影了,我还想着约上我的三五好友明年的秋天,上她家吃核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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