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路过的流浪猫，却揪起我的心一阵发紧。

倒春寒的天气，丝毫没有新生的气息。它从我身旁走过，似乎轻盈的体态，身上不太干，回头透过眼缝瞅了我一眼，“喵”了一下便低头走开。也是那样的眼神，瞬间，我想起了那只曾呆在我家7个多年头的猫，现在它会在哪里？

正是小学一年级。耕田的季节，大人们都很忙，爷爷赶着家里的那头老牛为村里人犁田。某个下午我放学回家后便看见凉席上蜷着一只小猫，被绳拴着，听奶奶说是这是爷爷在田间捡来的“野”猫（在农村即为没人领养的流浪猫）。小家伙有些瘦，茸茸的却有些脾气，几撮儿毛竖在头顶警惕着我们的靠近。后来玩得多些了终于和我们熟了起来，每天放学回家缠着我们，甚至一路跟我们上学。靠近我们时，从鼻子里发出憨憨声，眼睛一咪一咪的，温顺地享受着我们这群孩子给它轻轻地挠头。索性胆大些了，竟敢跳到我们写作业的本子上，趴下，还时不时偏偏头伸出小爪子打在我们的手上。闲下来的爷爷也喜欢逗这只猫，拿着一条抹布或者一根棍子在它面前一晃而过，看它追着布条或棍子一路奔跑。晴朗的天空下，晒谷场上的一群小孩围着一只猫转，小猫打着滚滚进了旁边的草垛里，只听“嘭”的一声，溅起的泥水打了我们一身，原来是调皮的弟弟不小心滚进了斜坡下面的水沟。大人来了，挥舞着笤帚，追得我们拔腿就跑，小家伙竟然也蹿出草垛，径直冲向我们前方，难道它也怕挨打？

大人们守着农田，重复着播种、收割、播种的单调循环工作，小孩子的乐趣却简单而容易满足。竟也不知道究竟是我们娱乐了猫还是猫愚弄着我们，这就是孩子的世界。除了贪玩，我们这只猫也是如此“尊贵”甚至有些不讲理。它总是喜欢爬到我们小孩子的床上呼呼大睡，还不忘它的呼噜。蜷成一团，赶也赶不走。有时候醒来还能看见一对绿绿的发光着的东西悬在被子上，好不吓人。只是现在我也没想明白那次半夜醒来它脖子上的绳子怎么就在我脖子的珠链上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睡着时我未必会拿着绳子往自己脖子里捣鼓，珠链不松，它费那么大劲儿钻进我脖子里干嘛？朦胧中，它倒淡定地坐在我枕头边，晃悠着眸子，似乎发怒的声音不让我碰那根该死的绳子，僵持了好久后我睡着了，奇怪的是，醒来时缠在脖子上的绳子也不知所踪了。

下了崽的猫娘有点凶，总警惕着我们的靠近，加之奶奶说在小猫睁开眼睛之前（大概出生后一个星期）要是被人看见猫娘就会把小猫带走甚至吃掉。尽管好奇，幼小的心始终是善良的，我们不得不“惧”而远之。哥哥毕竟大些，不太相信奶奶的说法，怂恿着我们去捉猫咪玩。趁猫娘离开的时候，哥哥捉到了一只黄猫咪，小老鼠一般大小，还未睁开眼睛，绒绒的毛又顺又滑，细细弱弱的声音仿佛传出它的嘴便听不见了，轮流着每人摸了一下后我们把猫咪放回了窝。忐忑地过完了一个上午，下午奶奶喂猫食的时候猫不见了，几经寻找，原来是迁到了旧屋里废弃的沙发里，只是，等我们靠近时，一只猫咪趴在地上，一只卡在沙发缝里，还有一只被缠死在一堆乱蓬蓬的毛线里，只露出半条尾巴。纹丝不动，三条可人的小生命，以如此惨痛的方式告别了人间。猫娘的怀里，还躺着三只若无其事正吃奶的小猫咪。这是它下崽最多的一次。我不知道，看着这些孩子，猫娘的心里，是心痛、无奈还是麻木？我不相信猫娘会吃了自己的孩子，或许是沙发太高，或许是小猫咪太脆弱，毕竟有过血的教训，后来，我们再也没去偷看过。每一年猫娘会下两窝崽，这些小猫崽在长大后都送给亲朋好友和周边邻居了。

我的记忆中，猫挨过两次踢，一次因为跳上桌子把挂着的干田螺肉全抓翻了洒落一地，奶奶不在家，忙里忙外的爷爷气急败坏地踢了它一脚，大概是力道不轻，猫“喵”的一声惨叫后便夺门而去，我追着它一路跑，心疼着为它掉眼泪；另外一次是因为我这个小主人。大概是六年级暑假的某一天，南方的天气总是很热的。猫伸着懒腰歪贴在地上，急于看电视的我跳着从它身上踩过，记不太清当时了，似乎只听见奶奶一脚把猫踢开的声音，然后发现我的腿上被咬出了一个洞，周围有些乌青，洞比较深，可以看到红肉，却没有流血。年前狗咬人发病引起了不少重视，只是因为是猫，又是家养，碍于当时经济条件并且我也没啥异常反应，便也没往医院跑。淤青慢慢消退了，洞也渐渐长满了，一切很快就淡忘了，只是有时候还会可怜那只猫。它也会委屈吧？它是否常常思念远方的亲人？它更加疑惑为什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眨眼就不见了呢？还有，这突如其来、好痛的一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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