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老房子门口的许长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七旬老人佝偻的背影不住的在颤抖,鬓角的白丝在空中乱舞。一旁的李冰搀扶着他,久久无法开口。
夕阳西下,两个人的背影被拉的好长。
这一刻,许长瑞和李冰,终于能放下了。
1953抗美援朝时,许长瑞的连队接到命令,第二日作为支援前线的部队赶赴战场。这一日晚,他的手下大将李冰急匆匆的进来,手抹下帽子,一边用帽子擦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说:“连长,您家里面来的挂号信!”许长瑞眉头一皱,李冰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信递给他。许长瑞急促的拆开信封,只见信里面只有八个字:母亲病危,赶快回家。
许长瑞只是长吁了一口气,却没有丝毫回家的意思。站在一旁焦急且担心的李冰刚想开口,便只见许长瑞胳膊一抬,李冰到嘴边的话只要咽了回去。
第二日清晨,部队马上出发时,许长瑞却发现李冰不见了。派了很多战士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叫来和李冰同一寝室的战士询问,只见他支支吾吾的说道:“连长…昨天晚上睡觉前…李冰一直在叨叨着要上战场的事儿,会不会…是他害怕逃走了?”许长瑞听到这,面露怒色,恶狠狠地说道:“不等了,出发!这小子,回来再收拾他!”
逃兵的出现使许长瑞的部队受尽嘲笑,许长瑞也因此主动要求免职和处分。战争打完,许长瑞回到家中,从邻居口中得知母亲早已过世的消息,悲痛不已。他无法忘记在自己领导下的部队出现逃兵的事实,也无法忘记在军人生涯里这段让自己深感耻辱的记忆。
时间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2008年。
2008年的许长瑞已年过七旬。某一日,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许长瑞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前,缓慢的开了门时,他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站在门口的人是李冰。两人在客厅中坐了许久,可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李冰发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李冰的眼睛一直盯在客厅的那一面功勋墙,上面挂满了许长瑞当年立下的丰功伟绩。时间在滴答滴答的往前走,李冰尝试着开口说话,尴尬的气氛这才被打破。五十多岁的李冰缓慢的回想着当年发生的一切,表情愧疚而严肃。通过回忆,许才知道当年自己母亲曾照顾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就是李冰。李冰当晚的确是逃走了,他说:“连长,我是真的害怕死在战场上啊…有谁不怕呢…你能放下老太太不管,可是我不行啊…她可是我的恩人啊…”此时许长瑞的眼里已泛满泪花,他很羞愧,也很感激。往事如风,早在历史滚滚的车轮里吹散不见,然而每一件事情留给我们的情感却会让我们铭记一辈子。李冰拿着那把钥匙,忏悔的说道:“连长,我对不起你啊…许妈送到医院时医生已经说晚了啊…我又不敢回去再找你,只能带着许妈住进了其他房子…这…就是房子的钥匙啊…”
当许长瑞和李冰站在那座老房子门前时,青瓦灰墙早已脱落,蒙蒙细雨模糊了二人的视线。李冰搀扶着颤抖着的许长瑞,两人老泪纵横,久久,久久,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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