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考上了上海的一所高校,父亲执意要送我到学校。
父亲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自从19岁开始经营一间自己的小型加工厂之后就基本没下过田,可即便如此,却也实在难掩一副与城市格格不入的形象:络腮胡子渣点满了整个下巴,憨笑而傻傻暴露出来的两口大黑门牙,好像好几年没刷过牙似的,塌扁的鼻子就像凹凸不平的山上冒出的两个小山口,还不时杂草丛生。在山丘上你又会发现有两棵树不对称的平躺着……
我害怕父亲的执意跟随,心理面的反感使我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但不知道他是不明白还是不在乎,父亲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丝毫不改平常一副憨笑的傻样。坐在动车上,我只是埋着头玩弄手机。父亲则像个不能停下的吐字机,一分一秒都在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为了显出我对他的忽视,我则始终一句话都没吭。但我的心里却有满腹的牢骚,坚决地打着自卫反击战:我不是小孩子啊!难道我还会比你笨!有没有搞错!真是有代沟……
一路上我硬是没跟父亲正正经经讲过一句话,临下车,我早早的打理好行李抢着下了动车,步伐越来越快,想要甩了父亲。当我下意识不小心停下的时候,原以为会被甩掉的父亲竟憨笑的紧跟在我身后,看到那两颗门牙我立马摆了个臭脸扭头就走。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我一手夺了行李:“你先回吧,已经到了。”“还没到宿舍呢,不要紧,晚点再走。”我甩手就往前走,丝毫不理会父亲在后面的呼唤。等打理完一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父亲这才一步一回头,边唠叨边往车站方向走去,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我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转身向宿舍走去。
“等一下,”我立马听出父亲的声音,瞪着眼假装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等一下,”父亲终究还是慢慢赶上来了,“干什么?”我有一句没一句无奈地问到。“我忘记给你一样东西了,呵呵”,只见他一手托着上衣的口袋,一手小心地捧出一张照片,借着校园里微弱的灯光,我渐渐看清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斑斑黄点告诉我这已经有一定的时候了“这是你小时候十岁的时候我们一家五口在一起合照的照片,我特地叫你妈找出来,怕你想家,给你留着,我走了。”我愣愣地看着那张照片,发现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笑地真的很灿烂,特别是调皮的我还揪着父亲的络腮胡子打结呢。我立马就哭了,羞愧的眼泪不住的低落,望着父亲背影渐渐离去的地方,我站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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