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尽管小时候挨了他不少打,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写一个真实的他。)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面部轮廓很好看,身材也很好,平时喝多了一兴奋会打几套拳给我们看…
常常正在睡着觉,他会跑来看我们好半天,端详来端详去,说:啧…一个都不漂亮,都像你妈,小眼睛,塌鼻梁,还黄着一头的毛…家里有很多他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他刚入伍,英俊潇洒的倚在车上,一脸的灿烂和豪气!
小时候,常有人对我母亲说:你家姑娘除了肤色像你,其它都像她爸爸……母亲自然是高兴的,我就异常生气怒道:你家姑娘才像……(搞得那人非常尴尬)我们都极不愿意别人说我们像他,因为他的脾气极其坏!
他总是不长心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隐忍,有脾气就要发,从来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这一点我母亲是非常有感受的,关于他的种种坏脾气她坐在那里能滔滔不绝的给你讲上几天几夜!我姐妹几个也深受其害,小时候经常被打得找不着北!常常因为一点小小的错误就是一顿毒打,还要伴上一通责骂…比如我喜欢在书上乱画,他一脚把我从门口台阶上踢到院子中央,当时直接痛的哭都不会哭了!再比如谁吃饭摔了碗,谁弄坏了电视,谁做事拖拉…都是毒打!经常,我们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现在,我们都大了,他不像以前那么暴力,感觉却是悲哀,都老了…连我当初含着眼泪刻在墙上的那一句:老子迟早要被你打死的,都慢慢模糊了!
父亲多才多艺,看到电视里搞什么梦想中国、星光大道,他都忍不住嚷嚷:老子什么时候也去参加一下,搞不好就出名了。我们笑道:你去参加快乐男生吧你!他会音乐,口琴和笛子吹得挺好,还会拉二胡;高兴的时候就拿出来摆弄摆弄,我小时候经常听他吹,吹妈妈的吻甜甜的吻,吹十五的月亮,吹渴望…他也曾教过我,至今也没学会。
去年过年回家,抽屉里他的笛子的纸破了,管儿里都是灰尘,口琴也上了锈。
他吵我说:帮我弄个口琴吧,我那个口琴就是以前在部队时弄的…
我心想,都什么年代了,部队还有口琴!?敷衍他说:好,我去找…
他就很满意的吹了两下那音色已不太准的口琴,笛子没有那细模,怎么也吹不响了。
他会画画,素描很好,对色彩掌握也很到位!早些年热播《渴望》,他很喜欢刘小庆,画过一张她的素描,被我从他的柜子里翻出来了,画得很好很好,我非常喜欢,就藏起来了,后来拿到学校里去模仿,怎么也画不好,最后不知道被谁偷走了…父亲没有专门学过音乐和美术,他所会的都是他自己琢磨的…这么多年一直听到有人夸他有才,经管母亲经常抱怨他既不会砌活也不会木活,闲月里都挣不到一个钱!他在艺术上的天赋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父亲很聪明,很自恋…经常说,自己多么多么聪明,每每这时,我们都很嗤之以鼻,然后自觉从他周围消失!他总是有很多想法,从我记事起,他陆陆续续的有过要去北京摆地摊,慢慢做大;要去武汉卖早餐,慢慢做大;要去襄樊合伙做生意,慢慢做大;要自己搞砖厂,慢慢做大;…种种慢慢做大的想法,最后都夭折了!这些想法任何一个坚持做下来都做大了!前几天他又有了新的想法,我说你不要折腾了,一大把年纪了,年轻的时候没有去做,现在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想做成更难…他好像很委屈似的就不再提了…可能他真的在寻求一个人支持他。像他每每抱怨的那样,别人都没他出色,没他漂亮,没他能干,后来别人都成了将军,成了师长,成了随州名人录上的光鲜人物!
见父亲哭过两次,一次是姗姗刚上初中,在镇上住读,没有抢到铺,跑到亲戚家,亲戚不开门,在他家门口坐着睡了一宿,后来亲戚过来讲起这事,说没听到才没开门,说姗姗怎么那麽傻的时候,他眼泪含在眼里,他也说:这个娃子这么傻…再一次哭是在给奶奶选完葬址回来,他一边说,一边落泪,他说:“回来时看到菜园边站着个人,和你奶奶一样高,勾着腰在那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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