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像围巾一样缠绕着我的脖子,我静静享受这弥漫在空气中的焦油味,等待着伤口慢慢愈合。而我却意识到我干了件蠢事,烟灰缸上明明还搁着半支烟,我却点了一支新的。小时候我的母亲就叫我不要浪费,而我现在却点了两支烟,两支烟在同时的燃烧,像两个出现在同一时刻却不同时间的钟表。烟还是会烧尽,而我去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支,不可能两只一起抽,那样对身体太不好了。我仍旧在浪费,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就因为我浪费而揍了我。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牛奶早早被地送到了家里,母亲为我准备了早餐,我对那天的早餐十分满意,有我爱吃的煎蛋和香肠,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有瓶难喝的牛奶。我不爱喝牛奶,至少那时候不爱,那恶心的白色液体里总是充斥着一种古怪的味道,让我闻着就想吐,但是尽管如此,每日母亲来到我房间的时候,还是会发现,我的牛奶全喝完了。我打赌,这是我骗我母亲最久的一个谎言。每当母亲将早饭端进我房间然后关上门出去后,我总会把牛奶浇到我的花上,并用手指把少量牛奶抹到嘴唇上面,让母亲觉得我真的是喝完了的。可就在那天,母亲关上房门出去后,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便又推开房门进来,正巧撞到我在用牛奶浇花,之后的事情就是我遭到了一顿打。从那以后,每次我想要浪费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次惨痛的经历,便不再浪费了。可是我今天却无能为力,这个浪费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天哪,今天我就干了我母亲最不希望我做的事,要是她知道了那么该有多伤心,她总爱哭,每次她哭,我就会有种什么都要离开我了的感觉。可是这真的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是啊!这不是我控制的,也就是说,不是我要浪费,而是这支烟在浪费,它自己在浪费自己,是它自己在殆尽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我的错!
那支搁在烟灰缸边上的烟已经快烧完了,而我嘴上的烟也快烧完了,这让我有些不解,因为明明是在那支烟烧到一半的时候我才重新点了一支,而现在两只却烧得差不多。我知道这是因为去吸那支烟才使那支烟烧得更快些,可是心里却还是憋得慌。它们明明是同一种烟,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们的命运却太不同了。我有些可怜那支自己烧尽的烟,它没有完全得到我的赏识,它只被我抽了一半,而那只被我完全享用的烟则要幸运得多。但是又不能全然这样想,至少那只不走运的烟呆在世上的时间要久一些,我点火赋予了它生命,而它也曾得到过我的宠幸,虽说最后的余生是自己度过的,可它的寿命的确稍稍久一些。然而我却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这的确令我有些失落,我觉得自己是造物者,赋予了这两支烟生命,尽管它们的一生十分短暂,但对于它们来说大概并不如此。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比它们来的要长久,可我的生命也迟早有烧尽的那一刻,但是我没有办法重生,就想着两支烟一样,一旦烧尽,就会变成灰,飘在空中飘到海里,沾湿,沉淀。但是我的皮肤却不是,它可以重生,就算它流再多的血,它依旧可以重生。它会长出新的痂,就算痂掉了,可是还是会生出新的痂。这就叫我不必担心了,可是生出新的痂之前必须要先流血,不流血就生不出,流血是疼痛的,可我是还是乐此不疲,我没疯。
钟突然响了一次,看来已经不早了,已经半夜一点整了。可是我觉得不对劲,刚才明明已经过了两点钟,我清楚的听到了两下钟声。可为什么现在却又是一点了呢。不,钟没有坏,可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难道我睡了一觉?睡了一天?难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了?我想这没可能,因为我小腿上还流着血呢,而且伤口好像更加新鲜,如果我坐在这睡了一天,那一定长出新的痂了。除非,除非我在睡着的时候把痂又抠破了?这倒是有可能,否则我也不必坐在这里呆上半年了。我不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而我的小腿却还一直留着血,应该早就结痂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愈合呢。我究竟在等待着什么?等待我的伤口长出新的痂嘛?还是等待烟烧尽?我的脑一有点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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