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记得2007年的6月7日下午五点整,高考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这意味着一个千呼万唤的长达三个月没有作业没有负担的暑假正在到来。我放下笔,虚着眼睛看监考老师把我的试卷收走,视线失去了焦点,大脑也停下了运转。那一刻,我竟像木偶般麻木,完全没有想象中要冲出考场大喊大叫的冲动,只像个充满气的皮球在那瞬间泄了气。
你知道,这个暑假早就被我们的期待和规划填满。各种梦想一个比一个要美,如果说关于暑假的期许是高三那段繁忙而苍白日子里的精神支柱也不为过。我从初中起,就没有超出四十天的假期。要不就是上什么英语“兴趣班”,要不就是学校补课之类的。哪怕放个稍长的假,学校也深怕我们玩成失心疯,布置一大堆作业。我是一个“不做作业主义顽固分子”,如果说你还有心思在最后一天来赶整个暑假的作业,恭喜你,你不算堕落。我一定要熬到开学报到的那一天的早晨,四点钟起床赶作业。先是自己把卷子上的完形填空填一填,然后七点钟到学校,把选择填空来个霹雳连环抄。九点钟搞定,报道也开始了。这同时意味着,一个假期又过完了。
其实,之前那些算什么假期呢?能撑满一个月都是施舍,还要提心吊胆地挂念着作业的事儿,真正的暑假只有一个啊,毋庸置疑是考完高考后的那一个。在为高考拼搏的那几个月,每当复习到深夜,疲惫又黯然神伤,我总是鼓励自己:熬过高考就好了!三个月的暑假,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多好啊!然后浑身又重新充满力气和斗志。
或许是期望了太久和太多,它突然真正降临的时候我反而不知所措了。我不愿白白浪费这样一个本该狂欢的夜晚,于是就去商店闲逛……其实也没什么目的。一个半小时后,我手里提着一个卷发棒悻悻的回家了。
第二天毕业典礼和聚餐。逃脱了中学的控制,当然要做作的打扮一番。很早起床花一小时用昨天买的卷发棒把头发弄卷,穿了最好看的衣服去学校听领导呵学生代表发表各种煽情的演说,结束后一群人迫不及待的三三两两朝之前订好的饭店赶。所有同学举着啤酒味在饭桌前“忆往昔峥嵘岁月“,把自己想像得很成熟的样子,喝酒总是要一口气干杯。后来大部分人醉了(我猜有好几个是装的),于是说着一些更大胆的话,进而真真假假的流几滴眼泪。整个过程我保持了冷眼旁观的姿态,当我发现身边的人都在哭……我为自己哭不出来的冷漠而感到羞愧。
随后的几天我总是提不起精神。之前很期待无限制的上网,可是好几个月没碰网络了,论坛里的人竟都不认识了,上一会就意兴阑珊。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在这个假期里完成一部长篇小说,松懈下来后反而没有了干劲。总想着反正假期有三个月,休息一阵再写也无妨。也就是看看小说和漫画,而高考前偷偷看是觉得动人心魄的情节,此刻看来,也不过如此。
跟七八个好友相约去旅行,没走太远,去了四小时程外的峨眉。那几天倒真是快乐,我们举着竹竿在峨眉山清幽的山路里奔跑,用DV拍下来说是要做成一部武侠片。一起去乐山市的小吃街吃宵夜,各种美味的烤串儿使我们一顿饕餮。通宵在旅店闹腾,玩杀人游戏,还有真心话大冒险,弄得其他住旅馆的旅客很郁闷,因为我们太吵了以至于他们无法休息。可我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一回去就得面对高考分数了,以后命运如何,大家终要殊途。
我没想到的是,整整三个月里最好的时光,竟那么早就被定格。直到暑假过完,也没有比那儿更好的日子了。分数出来,不尽如人意,我难受一阵后倒也洒脱接受事实。紧接着又是各种饭局,亲戚的朋友的,说着一些你即将远行的话,担心的替我谋划各种外地生活有可能遇到的问题,实在是乏善可陈,没什么特殊。心里总觉得三个月非常长久,是只要我不腻味它就永远不会终结的那种长久,于是把写小说这件事不断往后推,整天百无聊奈的呆在家里看电视逛网页,当我回过神,三个月已将转瞬即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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