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开出后,断西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近旁的座位,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子,看上去比自己小,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紫色的风衣。姑娘留着断西叫不上名字的发式,齐齐地绕过领口,在脸颊两侧露出玲珑的耳朵来。姑娘低头看着手中一本没有打开的书。由于姑娘手指的遮盖,断西只能看到封皮上用草书写着“*色鸟群”三个字,至于究竟是什么颜色,他也想知道。姑娘不时用手将脸颊垂下的头发捋盘在耳根后。姑娘抬起头时,断西只觉得姑娘好像熟悉的一个人——断西从来不知道形容一个少女应该用怎么样的词语——尤其是眼睛,没有一丝瑕疵,明亮而清澈。断西回想着曾经引起过自己遐想的面孔,视线停在了姑娘身上,而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究竟什么是美呢?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就连语儿自己也不曾意识到自己的美丽。窗外飘着温柔的雪花,坠满了落叶后的枝丫,而语儿就在这一刻端坐在窗台之下,满窗的飞雪唯独衬托了女子的宁静。
所有的年少时光都流进了错误的处所,本该属于美丽的一切都掩埋在了书本和课业之中,所有的人们都认为在年少时光里只有考试和得分才是正途。没有人愿意抽出一毫的时间来翻看一本诗集,或是捡起一枚落叶——而断西愿意!断西愿意在月明的晚上拉开窗帘,愿意在落雪的早晨任片片雪花打在自己脸颊。
“总是不缺少美的,而美只出现在少数人的眼中。”
有人说过“世界上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断西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美并不是没有被发现,而是我们早已发现,但却将其淹没。
断西记得有这样一句诗:南国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希望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但这样的人并不总是出现在他身边。“如果偶然遇上,用再美丽的语言来形容也不为过”,断西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值得如此形容。
此刻也罢,将来也罢,断西并不想告诉姑娘他有多么的爱她,他是多么希望她能走进自己的生活,他只想形容——用自己的字句形容美丽的女子。
“请问,你要不要下车?”姑娘向断西问道。
“哦!”断西闪过身子,让姑娘通过。
“哎,你好——”断西的目光盯着姑娘离开,就在那一刹那,他似乎有话要说,然而自己却红了脸。
姑娘并没有回头,而断西最终也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形容词。车子依旧行驶,车厢内除了断西自己没有人知道断西要说什么,甚至没有人觉察到刚才的一幕。
何尝不在诗歌与词曲中极尽笔墨赞美山间明月,赞美江上清风,赞美天香夜染衣,赞美佳人倾城国,然而真正遇上那些配得上此番词句的人物时,自己又是如此没有勇气……
“或许我应该告诉她她与语儿是如此地相似、如此的动人,我应该把自己的诗歌念给她听。”
过了凌晨1点钟,他听到了从弄堂口传来高跟鞋跟碰击水泥地板的声音,频率并不快。声音越来越近,夜里的宁静被这一阵嗒嗒的声响所敲破。此刻断西在暗处,女子在明处,他在急于打开屋门看清她的面目。不过他又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惊吓到门外晚来的归者。高跟鞋经过断西的窗前,从一侧的楼梯上楼去了,并在楼上同样留下了一串嗒嗒的声响。
断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居住的地方有一位穿高跟鞋的女子,而这一晚高跟鞋的“嗒嗒”声不仅敲碎了出租屋夜晚的宁谧,同时也敲开了另外的什么东西。高跟鞋离开后,断西听到了来自城市西车站的汽笛声,似乎告诉人们新一段的旅程已经开始。
“今早你起得这么早啊。”临屋的老太正要盛水看到了早起的断西。
“是啊,年轻人早起一些总是应该的,况且今天休息,怎么能睡过去呢!”断西觉得自己的话有悖于自己之前的理论。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