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清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回味着这个反反复复出现的梦,金秋的落日里,嵌着两个相依的背影, 风吹过轻扬的发丝,穿过梦境掠过她的心头,袭来的悸动如此清晰。
逝去的华年
高三的时候,苏兰清和罗霄是同桌。在苏兰清的眼里,罗霄孤僻、忠厚且不善言谈,像所有十七八的 男生一样,直愣愣的还有些毛毛躁躁。在罗霄的眼里,苏兰清伶牙俐齿、鬼怪精灵,不是个温柔的女生 。两人时常为些小事争论不休甚至拳脚相向,掌里来腿里去,不知不觉间竟打出了交情,吵出了友谊, 正所谓不打不相交。
“三年抗战”在老狼的歌声中顺利落下帷幕,毕业了,大家像蒲公英的花儿一样撒落到天南 海北。苏兰清去了湖北,罗霄去了湖南,一年的革命情谊在列车轰隆隆的叫嚣声中走向了莫名的远方, 曾经的林林种种也因为通讯阻断搁浅了。
老狼在傍晚的天空问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兰清常常会想起同桌的罗霄,想他在另一 片高楼里,会不会想起同桌的自己。几经曲折,她找到了罗霄的联系电话,打过去,不在,留了宿舍电 话等罗霄意外的模样。还真没让兰清失望,罗霄一听是她,立刻说了句让她很“意外”的话 :
“哇塞,你还真是祸害啊!又在哪儿荼毒有志青年呢?”
说完赶紧把话筒拿得远远的,那位大小姐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咆哮声传来, 罗霄觉得很奇怪,莫非这丫头转性了,把听筒靠近耳边立刻传来她恐怖的磨牙声,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格 外清晰。罗霄在心里哀叹,完了,这丫头回家肯定用“苍蝇十八拍”招待他。两人天南海北 的聊着,连空气里都跳跃着危险的讯息。
惊梦的离歌
大二了,兰清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知名度节节攀升,追求者络绎不绝,好不得意。罗霄韬光养晦,每 日踢踢球、看看书,倒也自得其乐。用苏兰清的话来说,她是发光体,罗霄整个一海绵体,两人隔三差 五的通个电话,每次都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很是乐此不彼。
转眼就是初夏,六月的校园明媚得像一张画,多情得像一首诗。兰清走在学校的香樟大道上,找了一把 长椅很惬意地靠着,看耀眼的阳光摔在地上,斑斑驳驳的掉了一地,仿佛时光的剪影一样。
“不知道陈扬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坐在我们时常坐的长椅上想我?”转瞬想到毕业 后就可以嫁给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孩,她脸上又爬满了粉粉的红晕。
古语有云,世事难料,陈扬的分手电话像炸弹一样,把兰清的憧憬毁灭了、美梦惊醒了,机场大厅里 冰冷的登机广播像一柄利刃刺穿了她的心,刀尖还滴着温热的血,就这样说要天涯的人独自高飞,王子 骑着他的白马奔向遥远的国度。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不愿开口挽留或乞求,五年的感情一夕割舍,说不在乎太虚伪,哭哭啼啼痴痴缠缠又不是她的作风,唯有把疼痛镇压在心底终日郁郁寡欢。
忧伤的蝴蝶
楼下的杜鹃花已经开到了荼靡,罗霄听见话筒里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是那个眉飞色舞的丫头么? 他问,发生了什么事,兰清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被人甩了。罗霄觉得胸口有些闷,那个扎着马尾仰着头的 兰清,如今,连声音都枯萎得这样厉害,想不出她一向乐观的脸上会是怎样的哀伤,本来还想说些什么 ,兰清却急着要挂电话,滑落的听筒里,传来兰清压抑的哭泣,低低的控诉着爱情的残酷。兰清哭了多 久,他就握着听筒听了多久,听得鼻子都酸了,骄傲如她,是不需要安慰或怜悯的吧!或许这样适合她 ,安静的哭,安静的悲伤,就在安静里遗忘那些遥远的快乐和忧伤。那个午后,那种压抑的哭泣一直回 响在罗霄的耳边,空气里流淌着淡淡的感伤。
从那时开始,罗霄仿佛一夕长大,尝试着去照顾另外一个人的心情,他在网上搜罗了一大堆趣闻轶事 ,打电话的时候讲给兰清听;下载了许多搞笑图片,等兰清上网的时候发给她看;大街小巷里去淘精致 的小玩意,找许多离奇古怪的理由寄给兰清玩耍。无论她在别人眼里是如何的优雅得体,他还当她是那 个扎着橡皮筋跟他打打闹闹的小丫头,他不再叫她小夜叉,也不跟她斗气,闹脾气的时候学着哄他,难 过的时候学着逗她,罗霄觉得,朋友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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