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法院听过这样动人的一句话: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真是振奋人心的一句话。
但在法律角度上什么才是正义呢?正义只是我们手中的一张张证据,只是提供给法官的一句句辨辞。
就象我们不能说明什么是爱情。爱情只是回忆中的一次次刹那,只是提供给生命的一场场悲欢。
我下班后顺便把底片送去了照相馆。
两个星期后我清理抽屉,才想起来竟忘记要取回来看一看,那照片上有些什么样的图案?
后来照片出来,我没有失望。
都是那种很蓝的天空,很纯洁的太阳和很简单的人,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它们真的不象是这个世界所能存在的。我猜它们的空灵是因为它们离这个喧哗的世界太远了。
我于是想那个悄无声息的女子是怎样在那样的天空下跳舞并且高举手中的相机的。她原来也是爱着这个世界的。我还以为她只是利用这个世界……
那以后半年时间就到了冬天。
长沙的冬天很冷,街上有肆无忌惮的风跑来跑去,人们都躲在有空调的房间里舍不得透气。
但是我仍然每隔三天就会去照相馆一次。
那个不会说话的女摄影师,每隔三天就会寄三张照片给我。
信封的地址变来变去,每当我猜她换了个地方的时候,她的信就来了。
总是单程的信件。因为我没有办法回信。
我在风里走着,每次都会想,她不知道怎么样了,不出声的她会不会也有冷得想哭的时候呢?
而她靠怀想什么来取暖?
我真的很想知道,一个穿行在风里的美丽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气与兴趣,才能够不怕冷地流浪,我也很想知道,她怀想着什么样的故事,才会在这个冬天没有哭。
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一再地寄照片来。
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她也寂寞无人解。
我从来不能想象她有怎样的感情生活。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应当有更加敏感的内心和更加深切的感悟吧,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所以理解了我的当时?
拆开一封封信的时候,我竟不知何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每一张深色底片从信封中掉下来,我都会猜想,这一回,她有什么样的触动,什么样的。
等她的照片竟不知不觉成了我每日的盼望。
"为什么!"阿诺笑我。"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会问为什么,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是呵,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为什么,活着就好。
过年的时候她没有回来,元宵节的时候也没有。
我想她是不是不回来了。她是不是迷路了,忘记了这个城市曾经是她路过的。
日子在案卷中一页一页地翻动着,我的生活,除了那些洗照片的时辰,总是这样刻板,井井有条。
在空余的时候,我会把往事一点一滴地摊在手心看。往事都印在我的掌纹里,细细的,密密的。
有一个看相的曾说过掌纹里有暗藏了一个人的一生。我虽然不相信,但无聊的时候,我还是习惯看自己的掌纹。
看着看着,偶尔我会无意识地把手摆成各种姿势,想象着这在手语中意味着什么?可以表达什么?
然后哑然失笑,骂自己无聊。
生活真的太空了,除了工作,长长的休息日真不知怎样打发才是。
每个人都在拼命哭喊时间苦短,独我竟苦长。
所以她出现在我办公室的时候,我竟傻了。
那一刻又是惊又是喜,说不出的百感交集,等她竟象等了一生那么久,现在她来了,我却不能说话。
因为她不能。
是馨香去后第一次的心潮汹涌吧,久违的心绪动荡。我都几乎忘记了自己还不是红尘外的高僧。
我决定请她吃饭,感谢她的照片陪我渡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日子。
没有馨香的日子,若不是这些生动新鲜的照片提醒我,我总会忘记了自己还活在人世,还在受着折磨。
那种新鲜的痛楚,感谢她赋予我。
有时候人不是一定要依恋快乐才能活下去的。更多的时候,活下去的勇气是因为回忆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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