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三年四月,我22岁了,在家里闲着,没有工作做,那时找工作都非常的难。夏天来了,妈妈和妹妹还是边工作,上高中,只有我是一个大闲人,这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后期。我告诉妈妈我想去西藏亚东看望在那里工作的爸爸,他是一个机械厂的工人,我妈不同意;我还是要去。可能是妈妈觉得我在家里没有事干,去看看自己父亲也行。妹妹也坚决要去,我妈绝不同意。第二天,我就带着妈为我准备好的一些衣服和钱,我还带上了一本我最喜欢的外国小说,那就是世界文学名著,法国作家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它是世界第十大名著之一)。我从家里出发了。我走了很远的路,到中午,到了县城里。就去县车站,买到西藏亚东的车票。我走进买票的一个陈旧方孔,把钱递进去,说:
“我买一张去西藏亚东的车票。”
然后是一个售票员的声音。“那里这几天停开。”
我非常意外地问:“为什么?”
“听说到亚东的路,被山洪堵住了,要一两天才通车。你后天来。”
我一下心都凉了,感觉就像被冷水从头上淋下来。我感到去不成了,就呆呆地站在车站售票口的门边,很想去西藏的愿望在强烈地驱使我不想第二天走,就想马上去西藏。我站在那里看到一辆不知开往哪里的客车,
从那边的排在一起的车子旁开走,就看见身边的一些赶车的人匆匆地进出车站。我就非常失望自己不能走了,我想,我就这样回到十多公里远的纸厂吗?我自己不想回去,还想去亚东,可也不能走着去吧。这时,我看见有一辆客车又开出杨山县城客车站,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可一时还没有感觉出来,就向车站走出去,看到了一两个车子在眼前的街道上开过去,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可以搭车去。然后,坚定了这一想法。我就出县城往西藏的大路走去。我想,只有在路上搭车。结果,就向往西藏的公路缓慢走去。公路的两边都是不高的褐绿色的山,都往前面延伸开去,看不到头。
这时在路上,还看见一些人来去,大路两边的土坎上还有一些房子,还有到县城和出县城的人在我身边来去,我就还是向通往西藏的公路慢慢地走着。我想自己再走不久,也许会碰到往西藏驶去的车,这样,我可以请求搭他们的车。西藏太遥远了,也许人家不会同意或同意,我想恐怕到亚东就行。我有了这种想法,就消除了原先烦躁的心绪,心情开始轻松了,脚步也放慢了,就愉快地看着公路两边较平缓、种有一片绿油油的青菜和油菜的土地,还有那金黄色的令人欣然爽朗的油菜籽花,一片片的与绿色的青菜相叠一起更是非常的动人!我心情非常愉悦地向公路前面缓慢地走去,有时,路两边还有一至两颗铺满灰层的桉树,再远些,就是一些相挨的小山和一些不高的树子等,感觉有一种川西荒凉的气氛。
我看了这四月初的川西山区,这样景色宜人。我非常的新奇和新鲜,一路走,一路就一直这样观赏着。走了一两个小时,几乎没有看见有车开进西藏方向,就把余兴未消的脸看着前面的路上,才注意到,这时的路上,没有人,越往里走,就更看不到一个人,好像这里越远越离了闹市一样。在我心情有些低落时,我看到了一辆车子。我就招呼想搭车,对司机说我要搭车到西藏亚东。他说,车不去那里,看来是不行了;好心而善良的司机说可以带我一段,我就谢绝了;车就开了。我还是往前面走,因为,我想这一路,总会遇到一辆合适的车子。结果,几个小时了,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觉得一路上,都是大山,两边的山有往路中间靠似的,路上空空的,除了自己就没有人了。我的脚走疼了。就在路边坐下休息,我想歇一会再走。就坐了十多分钟,听到了我身后有汽车的声音;就转脸,看见一辆车头和车体都是黄绿色的解放军的汽车,谁都知道,那是解放军的车。于是,我急忙起身,也不管自己脚疼,就站在路边,向车子招手。
“解放军同志!解放军!”
我喊了两声,车就在我的面前停下了。一个戴着绿色军帽,上面有一颗鲜艳而耀眼的红五星,两道同样鲜艳般的独目的红领章,22岁的解放军战士把他的圆脸伸出驾驶室,问:
“老乡,你要搭车吗?”
“是呀。”
“你要去哪里?”
“我要到亚东,我爸爸在那里上班。”
“老乡,我们的车不到那里。”解放军回答。又遗憾说:“对不起呀,老乡!”
“没什么。”
然后,车子就开走了。我也觉得只好在搭别的车里了。就往前走。然后,已经往前开去的车子又在我前面的路上停下,接着车门开了,又是那个解放军战士喊道:
“老乡,我们王连长喊你上车!”
“算了。”我喊道。
“快上来,老乡!”解放军战士不放弃般地喊我。我觉得既然解放军要帮我,心里想:这样也好,让他们把我带一段路也好。就跑上去,上了驾驶室里。
我刚一上去,就关上门。这时,军车就往前面忽地开去了。
我看到了:坐在我身旁的解放军战士再过去点,就是这时,正有一些褐色的山体匆匆往驾驶室窗后去的视角的是一个28岁、戴着绿色军帽、身着绿色军服,红五星、红领章的坐在驾驶室窗边开车的王大成连长。他两手掌握着方向盘,神态沉稳,目光明亮而温厚。他两粗壮而把衣袖卷到手肘上的手如牢牢般掌握着黑色的方向盘,也不时左右略动着方向盘,仿佛随时根据路况做出调整或及时进行着转弯准备似的;他侧坐着,他的一半的一黑一亮的方脸在平稳地注视着前方;从他的侧面看去,非常认真,更非常的俊逸英气!
在我身旁坐着的战士22岁,看来,跟我差不多大。他看起来带有孩气的感觉,一个略圆的脸白而且红,跟人的感觉是开朗、热诚,还一定话多。
他看到我在注视着他俩。也没有说什么。后问:
“老乡,你怎么不说声谢谢?”
“哦。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我就听到开车的解放军连长王大成说,是在说他不该说这话,就说:“小刘,你怎么对我们的老乡不礼貌?”
“连长,我是说笑的。”
小刘说。我感到他不认生,好像不管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非常随心地主动开口。看来,小刘非常的真诚,带有热情而青春的力量,他目光明亮,热络的性情能把此时陌生的我带到他善良的眼前。
然后,王连长就没有再说话了。他一定是注意着前面的路和行车状况,一定要保持行车安全,所以,看起来少话。自从说了他的士兵后就默然不语了,他主要是把自己的精力用在行车安全上,而更加沉着地开着车。
性情随和应该是爱说的小刘说:“老乡,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上的车吗?”
我看着他,听到他的话,也觉得有原因。
他干脆说:“是我们王连长喊你的。他看到老乡有困难,就会主动帮他的。”
“小刘,你怎么爱表白。”在沉稳开车的王连长看来不希望他说,可能他不喜欢表露自己,就还是开他的车。看来在我身边开着车的是一个淳朴厚道的解放军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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