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愿与不愿,喜与不喜,乐与不乐,迎与不迎,春节就那么循规蹈矩,那么从从容容,那么悄无声息,那么笑意盈盈地向我们走来。
终于放年假了,还在梦里神游的我被一阵鞭炮声震醒。懵懵怔怔了一会,想起今天是年三十啊!赖在床上不禁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情景。那时我们刚从新疆回上海,父母拉扯着我们姊弟四人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每临近春节,还是拿出平常日子想方设法节省下来的钱办置年货,一样一样的算,却面面俱到,鞭炮、年画、灯笼、香烛、红纸、各式点心糖果……家里还要来个彻底的大扫除,大洗大涮。蒸包子,蒸年糕,杀年猪……在当时,物质的匮乏并不影响家家户户过年的好心情,每家人都忙得喜气洋洋,尤其是孩子们,还没放寒假,就开始日盼夜盼着过年了。
那时我还小,刚过腊八就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还有七天,还有六天……那几天好像过得特别慢。我知道,只有过年了,才能穿上母亲千针万纳做成的新鞋,新衣服。只有过年了,才能吃上一顿像样的白米饭,一顿有肉有鱼的好菜。还能得到父亲给我的小鞭。小鞭就是那种一串二百个,编得整整齐齐的鞭炮。从父亲手上接过来便迫不及待拆散了一个一个数着,藏着,姐姐们还得不到呢。拆开小鞭炮后,数了又数,包了又包,怕散了丢了潮了,睡觉时都压在枕头底下。算了又算,怎样省着放才能放到元宵节,母亲说,过了元宵才算把年正式过完。
我们姊弟四个最盼的是“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三十晚上,我们四个从大到小,在父亲的带领下排着队给太公和太婆婆拜年,这时母亲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是一毛或者两毛崭新的小钱。这足够让我兴奋不已,一毛钱能买不少东西呢,本、铅笔、橡皮、糖等等。初一一大早,早早起床,欢天喜地与我的几个小伙伴挨家拜年,拜到最后一家就停下脚步,拿出各自的压岁钱比比新旧,看谁口袋里的糖果最多,心里悄悄嘀咕:过年真好!
那时虽然电灯早已经普及,但断电时常发生,家里没电时点的是散发着难闻气味昏暗的煤油灯,所以特别喜欢只有春节时才点燃的蜡烛,点蜡烛的气氛很特别,弥漫着说不清的感觉。每次走过点着蜡烛的供桌前,就有一种人神相聚的神秘感,小时候我虽然很淘,此时此处也不敢放肆,心底不禁就肃然起敬……
想着这些过去的事,自己都不敢信那时候既然那么穷,我怎么还是那时是最开心,还是觉得那时好呢?也许是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不同的特征和社会环境吧。那时穷是真的,平等也是真的,开心快乐也是真的。人单纯而简单,简单的清心寡欲,简单的像是没长脑子。就因为简单,才容易满足,正因为满足才容易快乐,因为快乐才没了攀比,没有抱怨。这些是现代人所无法理解的。我庆幸自己生活在这个好时代,了有衣食无忧生活,随时能吃当年只有大年时餐桌上丰盛的美味大餐。但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走回童年,回味童少年时过大年的情景,我找回的不是别的,是童年时那份纯真简单快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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